沉延庭的眉头蹙了一下,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看来是他多虑了。
他没接话茬,只是看了她片刻,才重新迈开步子。
“你知道轻重就好。”
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气,“回去吧,风大了。”
宋南枝看着这个冷硬的背影,轻嗯了一声,跟上去。
他总是这样。
——
海城宋家。
宋宥凡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在屋里来回踱步。
“妈,你再给我拿点钱。”他停在云霜面前。
“照相馆的定金我都付过了,那师傅今天又催了。”
“说再不去拍,定金就不退了。”
云霜头也没抬,这几天她也被搞得精疲力尽了,可宋南枝还是没有音频。
“家里哪还有什么闲钱?你爸这月的工资还没发。”
“拍照的事先往后缓缓吧。”
“缓?怎么缓?”宋宥凡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悦希现在本就在气头上,工作的事已经被南枝搅黄了。”
“况且,悦希的父母已经对咱们有看法了。”
“要是连拍照这种小事我都满足不了悦希,还怎么娶她?”
宋宥凡说完,半蹲到云霜面前,压低声音。
“妈,你再想想办法,现在查得多严啊。”
“咱们好不容易攀上沉家这桩婚事,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到时候真被下放,说什么都晚了。”
云霜闻言,顿住了一下。
宋宥凡说的她何尝不知,可现在有什么办法?
见母亲不说话。
宋宥凡直起身子,一脚踢在旁边的椅子上,咣当一声倒地。
“自从南枝跑了,咱们家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
云霜终于开口了,“那个白眼狼!”
“我们养她这么大,给她吃给她穿,就是这么报答我们!”
“她就是看不得你娶了悦希!”
宋宥凡的神色顿了顿,“妈,你是说,南枝是对我不死心,才做出这些荒唐事?”
云霜冷哼一声,“她痴心妄想!”
“当年她父母是怎么对我们的!我们养着他们的孩子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宋宥凡蹙紧了眉,“妈,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你和爸怎么从来没提过?”
“南枝的亲生父亲于叔叔,真是车祸去世的?”
云霜怔了一下,笃定道,“那还有假!”
“那于叔叔他们就没留下点什么值钱的东西?”
宋宥凡这么一提醒,云霜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起身上楼。
过了一会,拿来一个用软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宋宥凡凑过来。
云霜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层层打开,露出一块黄铜色的怀表。
表壳已经有些磨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表链也失去了光泽。
她把表递给宋宥凡,“这是你于叔叔留下的。”
“你拿去信托商店问问,看看能值几个钱?”
既然现在宋家沦落到这个份上,能用它换点钱讨好沉家。
也算值得了。
宋宥凡接过怀表,掂量了一下,随手按开了表盖。
里面黑色的指针已经停摆了。
他撇了撇嘴,“妈,这破表都不走了,能值几个钱?”
还不够费事的。
云霜睨了他一眼,“有总比没有强!”
“你小心点拿,别磕碰,听你爸说,于江生前最稀罕这块表。”
“行。”宋宥凡不屑,“下午我就去信托商店问问还不行?”
——
海城街头。
沉悦希低垂着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整个人闷闷不乐。
宋宥凡小心翼翼地开口,“悦希,你别不高兴了,钱的事我正想办法。”
沉悦希没看他,“你能想什么办法?”
“总不能让我回去跟我爸妈开口要钱吧?”
“因为工作的事,我妈已经很恼火了。”
宋宥凡被她一句话噎住,脸上有点挂不住。
声音放软,“看你说的,哪能让你去要钱?”
“是我要娶你,这事当然我来想办法。”
说完,他从内侧口袋掏出了软布包裹。
“悦希,你看这个。”
虽然他觉得这东西不值钱,但总算能在悦希面前拿出点诚意。
沉悦希这才慢吞吞地抬起眼皮。
看着宋宥凡一层层打开。
她眼前一亮,“这是?”
宋宥凡:“这是家里的一个老物件,放着也没用。”
“拿去信托商店问问,看能换几个钱不?”
“要是能成,咱们拍照的钱不就是有着落了?”
他说着,瞧着沉悦希的脸颊,试图找到一丝的松动。
可沉悦希只是静静地盯着那块破表看,过了好几秒才轻“恩”了一声。
宋宥凡见她没反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信托商店冷冷清清。
高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的老店员。
听见进门声,从镜片上方瞄了一眼来客。
宋宥凡把怀表递过去,“师傅,这块表我想卖了。”
老店员接过来,按开表盘,看了看停滞的指针。
又凑到耳边晃了晃。
“这表”他放下表,推了推眼镜。
“牌子是正经牌子,只可惜,不走了。”
“而且也磨损的有些年头了。”
随即伸出两根手指,“一百块,顶天了!”
宋宥凡心里一喜,比他预想的多。
他嘴唇动了动,几乎就要应下了。
“一千块。”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宋宥凡猛地回过头,惊讶地看向沉悦希。
一千块,怎么可能?
老店员也愣住了,扶了扶眼镜,视线向后,扫了一眼开口的姑娘。
“你这价说得没边了吧?”
“一块坏了的旧表,又不是个金疙瘩。”
沉悦希没接话,伸手将柜台上的怀表重新拿起来。
轻轻打开后盖,露出精密的齿轮,“虽然是停了,但象您这样的师傅一看就明白。”
“这是正经瑞士机芯的底子,没伤没修,只是缺了保养。”
老店员闻言,神色凝重起来。
他从抽屉摸出来一个专用的放大镜,反反复复看了许久。
沉悦希:“这东西,留在懂行的人手里,不止是个看时间的物件。”
“是份老手艺的见证,它值这个价。”
老店员抬起头,摘下放大镜,“八百块。”
“确实如这位女同志所说,八百块你们同意,我就收了。”
八百块?
宋宥凡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在做梦吧?
悦希来之前她都没瞧过这块表,她是怎么懂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