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的虚拟竞技场上,最中心处是是人形的056号异端,【我立于此】伫立原地。
而围绕着它,是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圆。
同心圆之间,都是间隔着十米距离,并立有距离标识,方便考生们知道自己此时所处的位置。
而苏台,此时便是站立是二十九米与三十米的交界之处。
伴随着苏台的一脚迈出,他便重新站立到了那三十米处。
就在这一瞬间,那熟悉而沉重的压迫力如潮水般再度扑来。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每一根神经都被重新拖入那种无形束缚的重压之中。
但这一次,苏台没有再象之前那般,陷入挣扎。
他的身体早已在方才的静立中调整完毕,呼吸深沉绵长,筋骨柔韧顺畅,体内每一寸力道,都在顺应那四面八方的压力而动
就象一尾逆流而上的鱼。
不再盲目冲击水流,而是借助水流的结构,查找到最适宜的破浪姿态。
水的力量没有消失,却顺着身形流转、泄去。
此时此刻的苏台,面对那四面八方的压力,不再是抵挡,对抗,而是卸力,消融。
苏台开始稳步前行。
他的步伐不快,却极为平稳,没有半分停顿或摇晃。
一步,两步……
他轻轻地越过三十一米,三十二米……
每走一步,压力就随之升高一分,就象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不断拧紧那束缚肌体的无形丝线。
但与此同时,苏台的身体也在同步适应调整。
他的呼吸节奏在变,重心在变,甚至连步伐落地的角度与节律都在变化——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调整,早已超越了大脑思索,而是身体本能。
在这样的节奏下,他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步伐如同踏着无形的波浪,在压力中平衡出一条前进之道。
之前那种让苏台如陷泥沼的沉重感,竟然是逐渐远去。
可就在四十米的临界点,情况陡然改变。
迈入其中的一刻,空气中的压力再一次发生了“质”的跃升。
不是一点点增长,而是如同踏上了新一阶梯,那压力被抬入了另一个更沉重的层级。
哪怕是适应了那三十米阶段的压力,迈入四十米的片刻,苏台的脚步也为之一顿。
而随后,苏台便没有再继续向前,而是象之前那般,站立在新的阶段,没有继续向前。
而苏台此时停滞,并不是因为他抵御不住这压力,而是他主动为之。
因为压力的骤升,苏台需要重新调整身体,去适应这股压力。
他闭上眼睛,感受那股压力对于自身的压迫,并相应地,苏台全身的肌肉、筋骨、关节再次进行一轮细致的自我调整,以此适应那压力。
大约半分钟,苏台睁眼,再次迈步。
四十米,四十一米,四十二米……
他的身体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再造”,适应着一个比前一秒更严苛的重力环境。
相比之前三十米的时候,苏台的速度变缓了,但步伐依旧稳定。
……
五十米,六十米……
每一次苏台迈上十米的台阶,那056号异端释放的压力都会暴涨一轮。
但压力每次跃升之后,苏台都会站在原地停滞片刻,不断去适应那跃升的压力。
不过苏台的适应之力终究有限,毕竟苏台此时的身体,仅仅是虚拟网络中模拟出来的身体。
这身躯的强度只是全省所有考生的平均水平,相比他那气血暴涨的真实身体而言,要差了许多。
所以哪怕他此时对那“消融卸力之感”的掌控愈发纯熟,哪怕他已经能在步伐间精确卸力、化势,但这武道技巧的提升依旧难以彻底抵御那愈发疯狂上涨的压迫。
此时苏台已经走到了六十五米之处。
这里的压迫之力,已非正常的人力所能轻松应对。
那股压力,感觉就如同凝结成实质的巨山,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苏台整个人封死在原地。
这就象一个普通人,被困入一块正迅速凝固的混凝土中。
苏台甚至连“喘息”都成了一种负担。每当他试图呼吸,肺腔的扩张都会带来针刺般的痛感。
但苏台的前进依旧没有停下。
当武道技巧已然做到极致,当消融卸力也已无用,当身体开始不堪重负,当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做到极限之际,那么意志力的比拼便吹响了号角。
苏台顶着那股宛如群山压在身上的重压,继续前行。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每踏出一步,他的身体都仿佛要被压垮一次。那股压力,灌入骨骼,压迫神经,甚至苏台能够清淅地感受每一寸肌肉都被撕裂了开来。
但他始终咬紧牙关,一步不退。
此时此刻,苏台的意志就象扎根于崖壁间的野草,在狂风中仍不屈不倒。
渐渐地,一股眩晕感涌上苏台脑海,苏台只感到耳中嗡鸣,视线模糊,仿佛天地都在旋转。
在这种虚拟的考场中,出现这种生理性反应,已是达到极限的前兆。
虚拟系统的阈值算法设置得极为苛刻,只要有考生昏厥倒地,便会被强制判定为终止,那成绩也便止步于倒地之前一刻。
苏台却猛地咬住舌尖,借由那一瞬的刺痛,将自己从崩溃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他已然竭尽全力,体能几近枯竭,唯有那团仍在燃烧的意志尚存。
此时,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状态的判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心中顽强地燃烧:
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就好。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忽然,他眼前出现了一道模糊却熟悉的白线。
那是一块嵌入灰色地面的小小标识板,刻着一行冰冷的数字:
“七十米”
苏台的瞳孔轻轻一缩。
实际上,苏台此时已无法真正看清那数字,只是凭着模糊的意识,确认了那是七十米的标识。
此刻的他,正处在崩塌的边缘,根本无法思考,也无力激动。
他只是下意识地,像被牵引一般——
一步,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