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三个连队近五百名精神抖擞、装备精良的士兵跑步抵达车站。
紧随其后的,是十几辆轰鸣着驶来的鬼子九五式轻战车、八九式中战车,以及十几辆同样缴获自鬼子的五十铃卡车。
这些坦克和卡车虽然型号旧了些,但都被维护得很好,重新喷涂了国军的徽标。
方默指着这些车辆和士兵,对李副官说:
“李兄,文白公厚赠,方默无以为报。
这些坦克和卡车,都是我部在沪上、金陵作战期间缴获的,已经修缮完毕。
卡车架上机枪就是移动火力点,还能运兵。搭配这些坦克,再加上我这三个连的弟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站得笔挺的士兵:
“他们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个个都有担任班排长的能力,作战经验丰富,纪律性强。
有他们作为骨干,文白公在西北很容易就能拉起一支快速机动部队。
再配合上一些当地征募的骑兵,无论是剿匪还是戍边,都能派上大用场。”
方默这话并非虚言。
这三个连的士兵,都是系统出品的汉斯国防军标准精锐,其单兵素质和班组战术水平,放在此时的大夏军队中,绝对是顶尖的,充当基层军官绰绰有余。
李副官看着这些精锐的士兵和虽旧却堪用的装备,眼中闪过惊喜,连忙摆手:“方军长,您太客气了!文白公来之前特意交代了,说您与他之间,不必分得那么清楚,相互扶持是应该的。
他压低声音,透露了另一个信息:“另外,上边之前有意让您把骑兵第十旅调拨给我们,文白公知道那是您的心头肉,让我转告您,不必为难,做做样子,应付过去即可。”
方默闻言,心中了然,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份超越了简单上下级的默契与扶持,在此刻显得格外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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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西北。
张冶中站在办公室的巨幅地图前,手放在背后,踱着步。
他的眼神无意识地在代表着沪上、金陵、以及现在方默所在的彭城位置划过。
思绪,不由得飘回了数月前,那场惨烈而又憋屈的沪上战役。
那时候,他身为前线总指挥,却时常感到束手束脚。
最高领袖的指令,常常在不作任何详细解释的情况下,就直接越过他,下达到各军,甚至直接叫停正在进行的攻势。
电话里,经常是冰冷而强硬的“禁止进攻,等待命令”、“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领袖站得高,看得远,或许有全局的考量。
但能否多跟他张冶中这个具体执行者沟通几句?
解释一下为何要停?
下一步的意图是什么?
总不能把所有的战略考量、心里话都写在日记里吧?
那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这种情感就像是后世那些被上级领导不停“pua”、却得不到有效指引的部门小头目,空有一身力气和抱负,却无处施展。
若不是方默在沪上异军突起,以一支偏师硬生生打出了几个漂亮的局部反击,在一定程度上扭转了被动局面,恐怕
张冶中不敢细想。
若是没有方默,在那种“打打停停”的混乱指挥下,很可能在鬼子陆军主力完成登陆增援前,他们连盘踞在沪上的鬼子海军陆战队都无法彻底消灭。
届时,沪上会战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更难堪的溃败。
而战败的责任,最终会由谁来承担?
答案几乎不言而喻。
当然是他这个名义上的前线总指挥。
想到此处,张冶中心中一阵发寒。
曾经,他对那位领袖,也算是忠心耿耿,竭力效命。
但经历了沪上的一系列事情,如今又主政陕甘,远离核心权力圈,他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变化。
他越发深刻地认识到一个现实。
在白党这个体系内,大家与其说是一个高度集权的现代政府。
更像是一群大小股东,各自带着一部分“股本”(军队和地盘),合伙做着一桩名为“国家”的买卖。
能做领袖的心腹、占据重要职位固然是好。
但要想真正站稳脚跟,掌握话语权,避免成为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归根结底,还是要拥有属于自己的、足够强大的嫡系力量。
就像方默和他的第69军那样,能打,硬气,让人无法忽视。
与其完全依附于他人,不如自己也成为一个有分量的“大股东”。
正是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他开始利用主政陕甘的便利,更加积极地为方默提供支持。
这次冒着风险截留援助物资送给方默,就是一次明确的投资。
他对方默有知遇之恩,方默也一直对他保持着足够的尊敬,双方有着良好的信任基础。
扶持方默,就是增强他自己在未来格局中的分量。
他看着地图上彭城的位置,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方默,你可要在彭城,再打出一個奇迹来啊。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对自己,也仿佛在对远方的那个年轻将领,许下一个共同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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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彭城,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肃杀,却也迎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热闹。
没过多久,来自江城方面的特使,姗姗而至。
第五战区总指挥部内,将星云集。
李司令麾下各集团军、军团的司令、军长们齐聚一堂,方默亦在其列,领章上的两颗将星在略显昏暗的厅堂内依然醒目。
今天的主角,并非他们这些前线浴血的将领,而是从江城远道而来的特使。
军事委员会参谋长,被军中私下戏称为何婆婆的何长官。
何长官身着笔挺的上将礼服,面带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在一群随员的簇拥下步入会场。
他的出现,立刻让原本有些嘈杂的会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代表最高领袖意志的大员身上。
方默目光平静地扫过何长官身后的人群,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正是上次在浦口试图以一队莫名其妙的罪名查办他,最后却狼狈收场的军政部内务处副处长陈明德少将。
此时的陈明德,低眉顺眼,全然不见了当日的嚣张气焰,刻意避开与方默视线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