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还在小声嘀咕,手里的保温杯被他攥得紧紧的:“幸好没说漏嘴,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搞歪门邪道呢!不过话说回来,沈总,你下次可别搞那机器了,我这老心脏,经不起再吓一次了——上次你被电得抽搐,我还以为要叫救护车呢!”
沈墨华没接话,只是抬头看向远处的路口——
那里能看到沪上的高楼轮廓,早上的冷雾已经散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暖融融的。
想起林清晓,早上出门时她还说“考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我继续当你司机”,现在拿着满分成绩单,晚上接她下班时,一定要给她个惊喜。
李考官和张考官已经开始叫下一个学员的名字,候考区的人渐渐散开,只有几个学员还围着沈墨华,问他练车的技巧。
王师傅站在旁边,时不时插句话,把“电击特训”说成“刻苦练习”,脸上的后怕慢慢变成了骄傲——
毕竟教出个满分学员,说出去也倍有面儿。
沈墨华应付完学员的提问,走到王师傅身边,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王师傅,今天谢谢了。”
王师傅接过水,拧开盖子喝了口,笑着说:“谢我干啥?是你自己厉害!不过下次再练车,可别让你妹妹搞那‘刑具’了,我可不想再穿两件防弹背心,热得跟蒸笼似的!”
沈墨华点点头,心里却想着——
等拿到驾照,一定要跟沈绮算算账,把把她的点心换成无糖芝士蛋糕,让她也尝尝“印象深刻”的滋味。
办事窗口的玻璃有点花,阳光照进来,在泛黄的表格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穿藏青制服的工作人员推过来一本深绿色的本子,指尖敲了敲桌面:“沈墨华,签字,拿驾照。”
沈墨华伸手接过来——
塑封的边缘还带着点温热,新本子特有的油墨味混着塑封胶的气息,钻进鼻腔。
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中华人民共和国机动车驾驶证”几个烫金字,触感清晰。翻开第一页,照片上的自己穿着白衬衫,头发梳得整齐,是林清晓前几天逼着他去拍的,当时她还吐槽“你这表情跟要签千万合同似的,能不能放松点”。
指尖顿了顿,眼尾扫过窗外的枯树,有微光在眼底闪了闪——
那是藏不住的成就感,比签下海外订单时还真切。
“沈哥,你驾照拿了?借我看看!”
穿蓝棉袄的学员凑过来,眼睛亮得很。
沈墨华合上车驾照,递过去,没说话,只是嘴角轻轻勾了下。
学员翻开看,咋舌:“不愧是满分!照片拍得也帅,比我这歪嘴的强多了!”
沈墨华收回驾照,揣进大衣内袋,贴在胸口的位置——
那里暖和,也不容易折。
刚转身要走,李考官从后面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沈墨华,以后开车可得保持这水准,别跟那些开‘霸王车’的似的,我看好你。”
沈墨华侧过身,微微颔首,声音平稳:“谢谢考官,您过奖了。”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提练车的辛苦,像只是完成了一件普通的事。
李考官笑了:“别谦虚,你这技术,以后开长途都没问题。”
张考官也走过来,递了张名片:“以后有朋友要学车,介绍到我们这儿来,找我,给你优惠。”
王师傅在旁边凑趣:“张考官,您这是挖人啊!沈总身边的朋友,可都是大人物!”
李考官哈哈笑:“大人物也得学车不是?沈墨华这水平,就是活广告!”
沈墨华没接话,只是对着两人点了点头,转身往停车场走——
他不想再多说,怕说漏嘴,被问起练车的细节,总不能说自己是被电击“特训”出来的。
王师傅跟着,一路念叨:“还是你厉害,满分拿证,我教了这么多年,头一个!你妹妹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再给你搞个‘庆祝电击仪’,哈哈……”
话没说完,见沈墨华回头瞥了他一眼,赶紧改口,“我开玩笑的!你那机器,咱以后可不用了,有驾照了,踏实开就行。”
到了停车场,黑色奔驰停在路边,司机老陈已经拉开车门,手搭在车门上:“沈总,回公司还是回家?”
沈墨华弯腰坐进后座,大衣下摆扫过真皮座椅,留下一道浅痕。
老陈发动车子,引擎声很轻,比考试车的“突突”声舒服多了。
车窗外的街景慢慢往后退,路边的音像店在放邓丽君的歌,甜腻的声音混着寒风,飘进车窗。
沈氏顶楼的茶水间旁,落地窗外的灰云压得低,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斜斜落在林清晓手里的复合弓上。
弓身是深棕色的胡桃木,她捏着块麂皮布,顺着木纹擦,一下压过一下,力道匀得像在量文件的边角——
连弓臂上嵌着的金属扣都擦得发亮,没留半星细尘。
旁边的金属箭筒立得笔直,箭杆排得比会议资料还齐整,箭尾的白羽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风从窗缝钻进来,拂得羽尖轻颤,她都下意识地伸手护了护,怕箭杆歪了。
“林助!”
红裙扫过地板的声响近了,唐薇薇抱着牛皮文件夹快步过来,高跟鞋敲着地砖,脆得像弹珠落地,“沈总刚发短讯——路考满分过了!下午两点跟张总监的战略会,照常开。”
林清晓擦弓的手顿了。麂皮布停在弓身中间,胡桃木的纹理硌着指尖,她抬眼时睫毛垂了垂,声音平得像在说“把报表放左边”:“嗯。”
唐薇薇没察觉她的走神,把文件夹摊开递到面前:“这是下午会议的议程,张总监刚让助理送上来的,你看看‘星海科技研发预算’这页,要不要补份数据附件?”
林清晓的目光落在纸上,却没怎么看进去——脑子里晃过他穿深灰大衣站在驾校的样子,被风刮得头发微翘,却站得笔直,像棵耐冻的松;又想起他被沈绮的外电击得肩膀抽时,嘴硬说“这点电流不算什么”,脸却红得像被煮过的虾。
“林助?”
唐薇薇戳了戳议程纸,“数据部说要是需要,十分钟就能出报告。”
林清晓回神,指尖点在“研发预算”那行字的末尾,声音又恢复了平时的利落:“哦,这些我不太懂,你决定就好。”
只是擦弓时,麂皮布划过弓身的速度慢了些,眼神偶尔飘向窗外——
楼下的车流像串没睡醒的虫子,在延安西路上爬,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坐着奔驰回公司,会不会忘了把驾照放进内袋,又让风灌得纸页卷边。
林清晓把擦好的弓放进箭筒——弓身碰着箭杆,轻得没声响,她却又扶了扶箭筒,怕哪支箭歪了,像在护着什么软乎乎的心思,连自己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