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入县衙。
当衙门这些人知道林氏的身份后，所有人全都毕恭毕敬。
顾青舟唤人去城里寻来医师，为林氏救下的乞儿救治。
那唤做“阿珠”的丫鬟与顾青舟一起。
行至南院。
整个院子，只剩下顾前程与林氏。
二人相顾无言。
“呆子。”
“看见我怎么不说话？”
林氏那英气的面容上透着一抹笑意，她环抱着骼膊，一双杏目将顾前程自上到下打量着。
顾前程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周围，未发现人后，干笑着：
“刚刚青舟在呢。”
顾前程回忆着这些日子与好大儿相处时，好大儿曾教他的一些话。
便壮着胆子，上前攥起林氏的手：
“这些日子未见……为夫，着实想念夫人。”
林氏一愣。
这可不象平常顾前程能说出的话。
“谁教你的？”林氏面色一冷，她仰起下巴，朝着院子里四处观看：
“怎么当了县令，便会这些口花花了？”
“青舟教的。”顾前程吓了一跳，赶紧解释：
“青舟说女人都是水做的，要会哄，要懂得细节……夫人不喜欢吗？那正好，反正我也觉着别扭。”
说着，就要放下林氏的手。
哪知林氏听完之后，面色先是一怔，随后展颜一笑。
她反手一拉，将顾前程的手腕钳在手中，柳眉轻轻舒展：
“我很喜欢。”
啊？
顾前程愣住。
女人……怎么这般善变？
…………
北院。
当医师匆匆赶来之后，便进入屋子为那乞儿查看伤势。
门外，两道身影立在树下。
“大郎。”面容精致的丫鬟阿珠在看到顾青舟后，笑容不止，她眨着眼睛道：
“许久未见，身子壮实了许多。”
顾青舟轻呃了一声，对“大郎”这个称呼，有些下意识排斥。
但记忆之中，以往阿珠都是这么称呼他的。
“最近习武了。”
顾青舟的目光在面前阿珠的脸上坐落。
有一说一。
阿珠是他穿越之后遇见的长的第二漂亮的姑娘。
第一是晋阳公主。
阿珠的美，不似晋阳公主那般极致的诱人。
她更含蓄些，更隐秘些，更象是一种含苞待放的花儿，不刻意向人招摇，但你的目光就是能注意在她的身上。
不过记忆之中。
原主好象对这阿珠与林氏主仆二人的接受度只能说一般，哪怕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也只是若即若离的关系。
“习武？”阿珠精致的面容轻轻一怔，随后眸中透着一抹惊奇：
“大郎平日不是最讨厌武人吗？”
“害，形势所逼，阿珠姐姐，你是不晓得，我与爹爹一同赴至此处，路间多遇限祖，更是差点你就看不到我了。”
顾青舟极为善谈。
寥寥数语，便将路上遇袭，他勘破秦苍，引诱敌人的事情讲了个透彻。
又将近些日子在青海县的所做所为，父子二人的精妙配合托盘而出。
“在确定我在习武之上有些天分后，便一直勤耕不辍，不敢懈迨了。”
“阿珠姐姐，你是知道我的，一但确定了的事情就要力争上游。”
顾青舟摊手，语言之中在述说着一个事实。
“大郎真是变了，以前在喜县老家，你半旬与我说过的话，都没今日多。”
“也不会叫我阿珠姐姐。”阿珠笑吟吟的。
“害，几经危难，一度陷入生死存亡之际，我也想通了，这世上功名利禄，喜怒哀乐都不重要。”
顾青舟轻轻一叹，目光看些远方；
“重要的，只是我与亲人。”
“阿珠姐姐，你是知道的，我娘……走的早，只剩爹爹与我。”
“林姨娘对我颇为照顾，并非亲母，却似亲母，不生而养，十世难偿。”
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映出一种莫名的破碎感。
看得阿珠心中轻轻一颤。
……
顾青舟面容上透着笑，但心中却在暗自揣测。
说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也是刚刚才发现，林姨娘的实力，恐怕不弱于……秦靖！
二人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同为武夫，那种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压迫感，绝非错觉。
这是一条很粗的大腿。
得抱紧。
都怪前身！你说你能哄得林氏开心，也不必我现在来找补了。
算了，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来。
……
乞丐的喉咙之中，发出一声似与哀鸣的哽咽。
这少年虽一身破烂，但在医师为他清洗过面容后，却露出一张干净的脸。
脸上那双清澈的眸子，给人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
“你醒了？”一道声音传来。
乞儿下意识抬头看去。
便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他的眼前。
这身影背后是窗，正脸一时间有些看不太清，但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到这人绝非一般。
乞儿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不顾身上的伤势“噗嗵”一声跪在地上，便对着这人磕头：
“救命之人，如同再造……”
哎哎！
顾青舟赶紧上前，将其搀扶而起，目光注视着他道：
“你现在身子骨羸弱，别得不说，先静养着。”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这乞儿的脸。
心中微微一怔。
虽然比我差点，但也算得上俊俏小子。
“恩。”乞儿抿着嘴，在顾青舟的搀扶下重新上了床。
“你叫什么名字？”顾青舟环抱骼膊，倚在床头之间，看着乞儿。
“武承乾。”乞儿如实回答。
“武姓？”顾青舟轻轻一愣。
武姓是圣朝宗室之姓。
应该不是。
宗室不至于沦落至此。
“你爹娘呢？”顾青舟随口问了一句。
乞儿麻木道：“我打小没见过我爹。”
“我娘，死了月馀了。”
“其他人呢？”顾青舟轻叹一声。
“也死了，舅舅干活累死的，舅娘得病死的，表兄被放印子钱那帮人逼死了，外祖父饿死了……都死了。”
乞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语气一直有些麻木。
福贵啊，你家里八口人。
福贵啊，你家里七座坟。
顾青舟看那乞儿的眼神，不自觉得柔和：
“别想那么多，先养伤，等伤了好，给你寻个事做。”
乞儿一怔。
他抬头看向顾青舟。
一路之上，他被狗撵过，也叫人打过，甚至有小孩趁他睡觉时在他脸上尿尿。
但唯独，没有见人对他好过。
“恩。”
不知怎么，乞儿原本还算清澈的嗓子，有些发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