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白蛇,自然就是大蛇丸。
此时此刻,尽管油女志微的面容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但心中实际早已严肃到了极点。
外面那些正在对他们忍族下刀的根部与志村团藏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大蛇丸难道就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了吗?
油女志微是亲身经历过第二次与第三次忍战,又当上了族长的人物,战争时期没少见识过大蛇丸的种种残忍手段,显然不可能抱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更何况,在木叶的官方舆论之中,大蛇丸现在可已经是个叛忍了。
如果不是局势实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油女志微恐怕还会如之前那般,尽可能与对方虚与委蛇下去。
只可惜,他没得选了。
这位总是沉默着的男人,在这条白蛇面前深深的低下了头:“现今之木叶形势愈发严峻,多日以来根部不断侵扰各族民众,莫名被捕认罪者数不胜数,便是在下族中也多有族人试图反抗,却皆是不敌,忍族联盟更是一盘散沙。”
“若是继续这般下去,各族忍者被逼迫到了极点,木叶恐怕亦会重蹈雾隐之复辙。”
“到时候,恐怕在下也没有机会帮到大人什么了。”
“还望大蛇丸大人能为各大忍族指出一条生路。”
他的声音里软中带硬。
只可惜,即便与对方相处多日,大蛇丸也仅仅命令他帮助查找一些不算紧要的消息,目标更是十分散乱,即便是油女志微也无法确定他这个叛忍重新回到村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此,他也没什么讨价还价的馀地。
只不过无论如何,至少也要比原地等死更好,不是么?
“呵
听着他的这番话语,大蛇丸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恼火,只是饶有兴趣的以那双蛇瞳望着他,细长的蛇躯微微扭动着,令倒映在白色鳞片上的烛光摇曳出炫目的光。
他的声音沙哑沉稳,还带着一线不经意的嘲弄:“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志微君所求的,难道还仅仅是想活”吗?”
“根部的行动,本就在我那位亲爱的老师默许之下,想必无论是你,还是鹿久君应该都已经明白了吧?”
“火影一系,已经彻底撕破了脸面。”
“你们的选择,只剩下臣服与
反抗。”
这声音落下的瞬间,油女志微的心脏不由随之微微一跳,连被掩藏在阴影与墨镜下的目光都闪了闪。
他的声音显得稍微有些艰难:“我等,终究是木叶的忍者。”
大蛇丸语气轻松的蛊惑着:“如果没有这般决断,你们也就不用思索什么反抗与否了。”
“毕竟,从扉间大人那一代开始,你们不就已经习惯了在这套系统下的生活么?”
“现如今,你们多退一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着大蛇丸的话语声,油女志微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思忖片刻才道:“大蛇丸大人应该知晓。”
“我等如今的力量实在有限。”
“况且现今根部以小利笼络了大批平民忍者为之效力,反观我忍族内部却是人心不齐,实在无力有所作为。”
“这实在
”
油女志微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他们忍族仍旧象在战国时代那样,掌控着说一不二动员全族的力量,他们早就反了。
奈何,现今即便是忍族忍者也大多是从忍者学校成长而起,经受过全面的火之意志教导,也习惯了在村里的日子。
忍族之中的利益分配,却大多倾向于族内高层,虽然不似日向一族那般严苛,阶级却也泾渭分明。
这种时候,看到那么多曾经受益的高层与其子弟遭难,指不定这些底层忍族心里怎么叫好呢。
正是因为对此心如明镜,油女志微才从没有过于火影一系正面对抗的念头,即便族人试图反抗,也被他强行压了下来。
“那又何妨?”
象是看透了他这点小心思,大蛇丸那具蛇躯里传出的语气愈发从容:“你们的目的,只能用正面打败火影一系来完成么?”
“根部现如今能围剿忍族,是因为他们坐拥大权,波及的对象又与占据村子大多数人口的平民无关,还能通过割走忍族的利益,空出大片的缺口喂饱平民忍者。”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村子的大局能够始终保持稳定。”
油女志微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眉头微蹙,低声道:“大蛇丸大人的想法是制造混乱?”
“可是,从这次行动开始之后,九尾人柱力就处于重重保护之下,我们也曾想过方法试图接触他,但是却全都失败了。”
他这般说着,抬起头的时候,却仿佛从那条白蛇的面容上,看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沙哑道:“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所以我才会出现在你面前。”
油女志微心中一跳:“大人的意思是
?”
“在距离村子约莫三十公里的一处基地内,我为你们准备了一份足够分量的礼物。”
“你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组织起仅有的力量,冲出重围,将那份礼物带到村子中央。”
“然后,打开它。”
大蛇丸声音里的笑意愈发浓郁,仿佛在期待着那时的场景。
油女志微的心脏跳动速度也越来越快,脑中不住闪过这些日以来不断被打压的场面,却一时间定不下心。
“好了,出去吧。”
大蛇丸的蛇躯重新盘回了原本的位置,静静的看向他:“这种事,不是你一个人能定下的。”
“明路我已经为你等指出了。”
“接下来,就要看你们忍族能不能下定决心。”
闻言,油女志微深深垂下头:“是。”
“多谢大人垂怜。”
待到这一声落下之后,油女志微就快步走出了这间地下室,被遮掩在墨镜下的眼底不经意跳动着几分热切。
确实。
猿飞日斩这个三代火影,是代表着木叶的大局。
但是在他当上火影之前,他猿飞日斩,也仅仅是个忍族忍者,不是吗?
他并没有注意到。
在他转过身之后,大蛇丸的竖瞳之中,不经意流露出了一抹轻篾的光。
直到地下室的门被关上。
大蛇丸才重新收回视线,暗暗的开始思索起来。
不过,他心中所想却并非是什么忍族与村子之间的无聊政斗,而是那个曾经出现在自己面前,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年轻人。
“蓝染惣右介
跃动的烛光下,那双金黄竖瞳里闪过一抹思索。
距离他被蓝染杀死”的那一夜,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是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情,却仍旧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在他的脑海,连一丝细节都不敢忘却。
从布局、观察,再到引导他发现甲”、重启木遁方面的研究,最后以雷霆手段解决一切,彻底将他的存在抹除。
这个年轻人的手段,简直如隐藏在腐殖质下的毒蛇一般,一击致命。
甚至于,连他能活到现在,都纯属靠着些许侥幸。
那一晚,他之所以没有被木遁细胞完全吞没,并不是因为什么后手,而是那股巨量的木遁细胞,在某种力量的引导下攀附进他的身躯,接触到他的咒印与灵魂之后,突然产生了改变,转而以查克拉的形式植入了他的灵魂。
直到现在,大蛇丸也没能搞清楚蓝染究竟对他的身体与灵魂做了什么,只能小心翼翼的将本体存储起来,完全依靠着这些被分割到各个躯体的备用身躯之内小心行事。
相比曾经的手段,可谓是小心到了极点。
不过福祸相依。
在木遁细胞完全侵入他的身躯之后,他也因此而意外得到了一具有着极高木遁亲和力的后手”。
虽然大概率还比不上当年的千手柱间,但是相比他原有的手段,已是强出一大截了。
很显然,但凡有着绝对碾压性的力量,任谁也不会去选什么阴谋诡计。
只是,在还没有摸清楚蓝染右介底牌的时候,大蛇丸还是谨慎的选择了低调行事。
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村子里出现的变化实在是太多太多。
宇智波遭受重创,日向宗家死绝,连九尾都被释放了一次,不知道被用来对付了什么东西,而且九尾人柱力那个小鬼居然还好好的活了下来
这一切,都让大蛇丸不得不开始敬畏那些隐藏在未知”之中的力量。
“嘶嘶”
白蛇的双瞳盯着眼前逐渐稳定下来的烛火,象是回想起了他与蓝染见过的最后一面时,那个年轻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目光出神:“改变这个世界吗
“蓝染惣右介。”
“你心目中的世界,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时隔数日,被紧急召唤而来的众多忍族族长,再次齐聚一堂。
只不过相比上一次的从容,这一次堂内的气氛却显然紧张严肃了许多,其中不少小族族长的身上甚至还带着伤,脸色更是苍白无比。
尽管根部与几个大型忍族之间保持着默契,没有抓捕他们中的最上层以保持稳定,但是这些人数总共才数十人,忍者更是没几个的小族可不包括在其中。
他们之中就有不少人因为曾经有过歧视性言论,且跟随过大蛇丸多年的人。
被打伤、被没收部分财产、收集秘术,甚至还要交出自身的血液以作研究,这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自从内务部开始清洗行动之后,木叶对于忍族忍者的态度也愈发的不善了。
只不过,在场众人此时大都没什么心情关注他们的情况,目光大多停留在座位靠前的几人身上。
奈良鹿久这个没什么坏习惯的智囊,现在正眉头紧蹙着点起一根烟卷,身旁的几人也大多是一副神情沉重的模样,似乎难以决择,只是安静的听着油女志微的话语。
油女志微也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在众人面前如实说明了从大蛇丸出现在他面前之后,陆续对他下达的命令,以及今天所说的计划。
待到将这一切托盘而出之后,他便继续如往常那样,沉默的闭上了嘴。
“呼
”
奈良鹿久长长吐出一口气,薄薄的烟雾在这间稍显狭窄的密室之中飘荡着,抬手捻灭了烟屁股上的火光,转头望向众人。
“各位怎么想?”
“这还有什么可想的!当然是干啊!”
月光族长神色愤愤,一如上次那般态度激进,望着周围的众人大声道:“现今形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难道诸位还存有什么幻想吗?”
“我早就说过了,对于忍者而言,破坏力才是我们最大的价值!”
“要是靠经济压力能让猿飞日斩那个老家伙改变意见的话,当年战国时代主导一切的就不是千手和宇智波了!”
他这番话语一出,不少人都暗暗看向奈良鹿久的方向。
之前的经济施压,政治防守的方案,现在基本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了,对于这个忍族智囊而言,明显是一次不小的威望打击。
但是,奈良鹿久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听着。
“正是如此!”
“老子早就忍不下去了!”
“是啊,这还有什么可讨论的。”
“早知今日,当年还不如选大蛇丸当四代目
月光族长的话刚一响起,周围就是一阵的附和声。
奈良鹿久的目光扫去,开口的大多是这些日损失惨重的小族族长们,他们早就忍不下去了。
反倒是话语分量最重的几位族长,大多仍沉默着。
“话是这么说,但各位有没有想过,我们自己的族地,可也在木叶。”
“现如今,我们谁也不知道,大蛇丸想要放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若是象当年的九尾那样,一出来就不由分说的开始肆虐,我们所受的损失又怎么办?”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木叶的村民
闻言,众人转头望向开口的那人。
那是一位稍显年迈,体魄却仍旧壮硕肥大的老人,一头红发稍显赔淡。
正是当年的扉间弟子,猿飞日斩曾经的队友,秋道取风。
至于现今的秋道族长秋道丁座,则安静的坐在他一旁,并不发言。
原本以秋道取风的身份,是不太好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但是最近团藏所做的事情,确实让他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只是未曾想,这帮家伙一开口就是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招数。
而且,他这一番话不止是他自己的顾虑,同时也是在场不少忍族的顾虑。
撕破脸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撕破脸之后到底怎么做,确实是个大麻烦。
追根究底,还是存有一种既想打破封锁、消灭敌人,又不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心态。
更何况,自家单方面经济受损,其他忍族却只出了个人力,这之间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让这些分利不均的忍族同进同退,从来都是一件难事。
“嗤。”
“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犬冢爪咧开嘴,嗤笑着看向这些缩了尾巴的同盟,不屑道:“你们这些蠢货到底有没有搞清情况?”
“现在这种时候,就算我们全力而为,都不一定能在火影一系面前讨到好处,更别说是想什么未来了。”
“就你们现在这个态度,不如我们早点散了场,等着被人继续割肉好了!”
“反正我们犬冢一族生的够多,他猿飞日斩就算再狠,我也不信他能把我们全都杀光!”
66
”
在场众人顿时沉默了一瞬。
是了。
即便忍族势力受创再大,死得最晚的也永远是他们这些体量最大的几个忍族。
反倒是他们这些小家小户,恐怕被抓进去几个人就得掏干全部家底。
他们哪儿还有机会想那么多?
毕竟,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从宇智波与日向这两大羽翼被剪除,再到现如今的一系列对忍族的打压,越来越象是一场被有序推进的阴谋。
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难不成火影办公室还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就在他们心中突然开始动摇的时候,奈良鹿久也适时的补上了一击:“我提议,为了弥补接下来可能受损的几个家族,我们可以临时创建一个忍族经济互助协会,分别注资为投入最大、受损最多的几个忍族进行扶持。”
两人的红脸白脸分别一唱,不少人心中的担忧顿时就松懈了许多。
“如果成功了还好,但是要是失败了呢?”
山中亥一不无忧虑的说着。
现今内务部的力量,即便是他们这些忍族也不敢有丝毫小觑。
“那就只集结一小股精干力量,仅发布任务,并告知危险性。”
这时候,就听一直沉默着的油女志微忽然开口了:“另外,最好以自行集结的名义召集这批可用人手,尽量将我们排除在外。”
“有些事情虽然心知肚明,但是完全撕破了脸,与仍存留些许底线,还是有差别的。”
此话一出,又为众人卸下了一层枷锁。
密室里的讨论开始热烈起来。
随着在场诸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忍族的力量终于难得的开始往一处使起,整个计划的框架也变得愈发完整。
唯有奈良鹿久自方才之后,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倾听着。
他相信油女志微已经对他们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但是,他仍旧有些担忧。
原因不是其他,而是大蛇丸的存在。
固然,忍族的行动若是成功,自然能够很好的打压火影一系的威望,影响如果足够大,甚至连团藏都可能付出不小的代价。
因为这次行动足以证明忍族的破坏力,让他们在火影眼中具有足够的价值。
但是,大蛇丸又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对付猿飞日斩?志村团藏?还是正在搜捕其馀孽”的根部?
不仅仅是大蛇丸,即便是火影办公室这些日以来的激进动作,都让他感受到了严重的违和感。
火影办公室与大蛇丸之间的动作,一定还有这某些更深层的,但是他所不知道的原因与目的。
甚至是阴谋。
而他们这些忍族无论如何动弹,都不过是一颗过河棋子,为人操弄罢了。
即便是以奈良鹿久的智慧,在信息的单方面屏蔽下,也不由升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看着面前忍族族长们愈发热切的讨论声,这种无力感也变得愈发强烈,因为在短期利益受损的现状下,他人恐怕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担忧。
奈良鹿久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很快,在众人的商讨之下,整个计划就被定下了。
代号:突围。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石阶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边缘的积雪塌陷成蜂窝状的孔洞,露出底下青黑的苔痕。
岗哨亭檐角的冰锥滴落水珠,在门柱的铜环上敲出断续的轻响,城楼上的数名忍者则沉默的潜伏在黑夜中,安静注视着内外的异象。
自从内务部开始清洗行动,整个木叶就开始进入战争状态。
原本繁华的夜市消失不见,松散的巡逻忍者加班加点维持宵禁,靴底碾过落叶的碎响格外清淅。
若是此刻从高处向下望,整个村子就如同一头被浸在浓重夜色中的巨兽,很有些风声鹤唳的沉肃感。
站在城墙上的几名忍者安静的看着远方,其中稍显年轻的一个微微打起哈欠,心里不自觉的想着昨日为表彰他功绩而补发的一卷b级忍术,不自觉的有些心旌摇曳。
平日里,这些高级术式可都被死死的按在各个忍族内部,他们这些平民出身的忍者什么时候能有这种待遇?
若是自己也好好修行一番,多为村子立下几次功劳的话,再过几年应该也能被评定为特别上忍吧?
只要能跨过中忍这条坎,他的人生可就不一样了!
年轻的忍者这般想着,努力振奋了些精神。
正当他这般有些雀跃的想着。
“什么人?!”
耳畔忽的传来暗哨的一声呼喝响。
年轻的忍者下意识的转过身,手已经擦上了腰间的苦无,募的向后跃出一步,试图看清情况。
只是,还不等他的脚步踏出,就觉一柄锋利的刃口毫无征兆的刺入了他的后心,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他瞪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对方忍者额头上与自己一般的护额标志,以及他脸上快意而狰狞的笑,借着最后的力道,深吸一口气,猛地喊出了声:“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