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不约而同地朝孙老夫人身后望去。
孙老夫人身边的婢女们站得密,一时遮挡了视线,谁也看不清出声的是何人。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只听得见风吹过湖面的声音。
下一刻,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从孙老夫人身后缓步挪出,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小香。
她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衣裳紧贴着颤抖的身子,水珠顺着裙摆滴滴答答落下,在脚下聚成一小滩水渍。
小香紧张地攥紧了拳头,她对着岸上众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声音虽带着些许颤抖,却清晰地重复了方才的话:
“刘家小公子,并非是被安王家的小公子推下湖的。”
站在人群中的沈云舟看清出声的竟是自家婢女小香,不由得露出惊诧之色。
他的目光在她湿透的衣衫上停留片刻,眉头渐渐蹙起,刚要开口询问,却被孙老夫人急切的声音打断。
“你说什么?”
孙老夫人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拔高,
“你说我的启儿不是萧睿推下去的,那他是怎么落湖的!”
一旁的老婆子听到这话,脸色骤变,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盯着小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心里七上八下地打着鼓:这小妮子怎么会突然站出来?莫非她看见了什么?
可方才过来时,明明仔细察看过的,湖边根本没有人影啊!
眼见小香深吸一口气,似乎要继续往下说,老婆子眼珠一转,急忙抢白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奴可是亲眼看见萧小公子将我家公子推下水的!你如今这般说,是在指责老婆子我撒谎蒙骗大家不成?”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几分被人质疑的愤慨,目光却死死锁在小香身上,透着说不出的紧张。
小香正待回应孙老夫人的问话,却被那婆子再次打断,不由蹙起眉头。
她虽衣衫尽湿,姿态却不显狼狈,反而挺直脊背,目光清亮地看向对方,语气坚定:
“我这话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白吗?刘家小公子根本不是被人推下去的——这是我亲眼所见。所以,你就是在说谎欺瞒大家!从方才起,你口中就没有一句实话,所有说辞,不过是为了蒙蔽你家老夫人,欺骗在场众人!”
此言一出,那婆子脸色顿时又青又白,声音陡然拔尖,几乎刺破空气:
“你!你怎能这般血口喷人!若不是萧小公子推的,老奴何苦要编造这等谎话?我与他无冤无仇,平白无故为何要污蔑一个孩子?”
小香闻言,唇边浮起一丝冷峭的笑意:
“为什么?自然是你心术不正,想将刘家小公子落水的罪过栽赃给萧小公子!你也真是厚颜无耻,张口便是漫天鬼话,把脏水往一个孩子身上泼,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场众人无不色变。
孙老夫人更是神情骤凛,震惊的目光在婆子与小香之间来回扫视,一时竟难以分辨孰真孰假。
那婆子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质疑目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孙老夫人面前,瞬间老泪纵横,哭喊道:
“老夫人!您万万不能听信这丫头的胡言啊!老奴与萧小公子素无冤仇,何故要嫁祸于他?再说,若不是他推的,他为何会出现在湖边,还吓成这副模样?分明是做了亏心事,年纪小经不住吓,自己慌了神啊!”
孙老夫人听她说得恳切,再看向若宁郡主身旁瑟瑟发抖的萧睿,眉头紧锁,心中的天平不禁又向婆子倾斜了几分。
小香见这婆子仍在狡辩,无奈地抿了抿唇,随即转向孙老夫人郑重一礼:
“孙老夫人,事实是——您家小公子落水之时,萧小公子根本不在湖边。”
“你说他当时不在?那他现在为何会在此地?”
小香抬手指向那婆子,声音清亮如磬:
“萧小公子,是被这个老婆子亲手抱过来的!”
语惊四座,满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跪地的婆子,震惊与难以置信在空气中无声蔓延。
小香迎着孙老夫人惊疑不定的目光,继续说道:
“而且萧小公子也绝非如这婆子所言,是因做了亏心事而受惊——他是事先被这婆子用了药,这才神思恍惚,成了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稍作停顿,环视了一圈众人震惊的神情,声音清晰而沉稳:
“奴婢虽不清楚这婆子究竟用了什么药,但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让萧小公子任她摆布,方便在事发后当众栽赃。试想,若不用药,一个年幼的孩子,怎会如此‘配合’地在这湖边呆立许久,不哭不闹?”
不等孙老夫人从这番话中回过神来,小香又抛出了更惊人的真相:
“至于老夫人您的孙儿,他也并非是自己失足,或是被人推入湖中——他是被人直接扔进湖里的。”
“什么?!”
孙老夫人失声惊呼,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身旁的婢女连忙上前搀扶。
“老夫人,您家小公子是被一个陌生男子扛到这里,直接抛入湖中的。”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场众人无不色变。
有人倒吸冷气,有人掩口低呼,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孙老夫人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得厉害,连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说我孙儿是被人扔下去的?!这怎么可能!是谁?!到底是谁这般狠毒,要对我孙儿下此毒手?!”
“究竟是何人,奴婢并不知晓。只看见那是个年纪不大、体型魁梧的成年男子,约莫二三十岁模样。他一路将已然昏迷的小公子扛到湖边,见四周无人,便……便将小公子直接抛入了湖中。”
她的话语在最后微微发颤,仿佛回想起那一幕仍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