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死寂中如同惊雷。纪鸣深吸一口那混合着霉味、淤泥腥气与若有若无铁锈般血腥味的空气,率先踏出卧室。他左手紧握着那瓶【强效止血喷雾】——系统说明中提到它能“抑制能量侵蚀造成的损伤”,在这种怨念汇聚之地,或许能对灵异伤害起到一些缓解作用。右手则用那十米长的【高轫性绳索】在拳头上缠绕了几圈,做成一个简陋的拳套。这绳索具备“微弱破魔抗性”,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接触到那些“东西”而不至于瞬间被侵蚀的物理屏障。冰冷的绳索纤维摩擦着皮肤,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三个高中生紧跟在他身后,如同受惊的幼兽。王欣和李静努力维持着断断续续、带着颤音的“日常对话”,内容是关于周末想去哪里散步、想吃什么早餐,但恐惧像冰水一样浸透了每一个字眼,她们已经不再刻意营造“家庭感”,使得这些对话在死寂的别墅里显得格外诡异和凄惶。李浩则紧绷着神经,眼镜后的双眼如同雷达,不断扫视着周围光线与阴影的交界处,试图捕捉任何空间的细微扭曲
从二楼回到一楼的过程,平静得令人心慌。楼梯依旧破旧,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但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感并未加剧,走廊深处那湿滑的拖拽声和低沉呜咽也似乎暂时远去,仿佛黑暗中的存在正摒息凝神,等待着什么。
再次踏入客厅,那台老式显象管电视依旧散发着昏黄的光,屏幕上是跳动的雪花和严重失真的画面。空气中的血腥味在这里似乎找到了源头,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
“最后确认一次,”纪鸣低声道,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产生轻微的回响,他示意三人都站在自己身后,自己则小心地靠近电视,“仔细听,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线索。”
他操控着遥控器,将音量调到仅能勉强听清的程度。扭曲失真的播音员声音,如同从水底传来,伴随着信号不良的滋滋声,断断续续地播放着令人心悸的内容:
“……本台持续关注……徐某及其妻子林某失踪案……最新进展令人不安……”
画面闪过几张打了马赛克的现场照片——翻倒的椅子,不自然的拖痕,以及墙角那片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暗褐色污渍特写。
“……据现场勘验人员透露……检测到……并非受害者的生物痕迹……厨房残留的食物包装……与受害者生活习惯严重不符……”
突然,画面剧烈扭曲,新闻播报的声音被一阵尖锐的、仿佛无数人哀嚎的杂音复盖!屏幕中央,一个黑点猛然放大,化为一张极度扭曲、充满无尽怨恨的面孔!漆黑的双眼流淌着血泪,嘴角咧到耳根,发出非人的嘶吼:
“……为什么……要……我们……是无辜的……我们四个人……要杀了……我们……”
强大的怨念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伴随着刺耳的尖啸席卷整个客厅!王欣瞬间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呻吟,李浩和李静也脸色惨白地捂头跟跄后退,连纪鸣都感到大脑一阵晕眩,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重叠!
这电视不再是信息源,而是释放怨念、进行精神攻击的源头!它在主动污染他们的神智!
“闭嘴!!!”
纪鸣眼中厉色一闪,不再尤豫!体内那股因系统而增强的力量轰然爆发!他低吼一声,右拳后拉,那缠绕着具备破魔轫性绳索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同炮弹般狠狠砸向那不断尖啸的电视屏幕!
“砰——轰隆!!!”
一声爆鸣!老式显象管玻璃根本无法承受这蕴含着他愤怒与决绝的一击,瞬间向内塌陷、爆裂!无数碎片混合着内部组件四处飞溅!跳跃的雪花、扭曲的人脸、刺耳的尖啸,在这一拳之下戛然而止!
屏幕彻底漆黑,只剩下几缕青烟和焦糊的气味从破口处袅袅升起。客厅里那令人发狂的噪音和精神压迫感也随之骤然减轻。
死寂回归,但这一次,带着一种暴力破局后的短暂安宁。
“四个人……”纪鸣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指南》中关于“游荡者”的描述。现在这个别墅已经彻底和他脑海里一个案件结合起来。案件的真相有些残酷,但此刻,知道细节对逃离并无直接帮助。
线索在脑中疯狂碰撞、重组。旧的《指南》是基于某种相对“稳定”的规则期,而现在,平衡早已被打破。陈老师的失踪,刘鹏的逃离尝试,他们这群“新人”的闯入,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彻底激化了沉淀的怨念。电视新闻不再是过去的回响,而是怨念本身受到刺激后,更加直白、更加狰狞的显现!
“规则基本没用了,但怨念的本能还在,而且更凶暴了。”纪鸣得出了冰冷的结论。
三个高中生目定口呆地看着那冒着青烟、彻底报废的电视机,又看向缓缓收回拳头、屹立在碎片前的纪鸣,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纪…纪鸣大哥……你……你一拳把……把那个……”李浩的声音因震惊而结巴,他看着纪鸣缠绕着绳索、甚至隐隐散发着微弱热气的右拳,眼中第一次燃起了近乎崇拜的光芒。这超乎常理的力量,在这绝望之境中,无异于一剂强心针!
“太…太厉害了!”李静捂着嘴,眼泪还挂在脸上,但恐惧似乎被这雷霆一击驱散了些许,声音带着劫后馀生的激动。
连几乎虚脱的王欣,也怔怔地看着纪鸣的背影,仿佛在看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靠山。
“我有练过。”纪鸣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手,感受着依旧在体内奔涌的力量。他没有沉浸在短暂的胜利中,语气依旧紧迫:“不要愣着!这东西只是个喇叭,真正的麻烦还没出现!”
目光扫过三个面色惊讶的学生,“‘访客’的怨念在于家庭破碎、被入侵、未完成的事。而‘游荡者’的怨念在于……某种未满足的贪婪、毁灭欲、甚至是认为他们自己是无辜的。它们之间的冲突是必然的!”
他的目光死死盯向客厅通往厨房的信道尽头,那扇更加阴暗、仿佛通往地狱的——地下室入口。《指南》提到过地下室没有地板并且与“异味”相关,凶手作案后很可能利用地下室处理痕迹甚至……
“去地下室!”纪鸣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那里最接近危险的根源,也是最有可能汇聚双方怨念的地方!我们要做的,不是等待冲突,而是主动闯入这里的内核领域,把那个‘不稳定的出口’给撕出来!”
话音刚落!
“嘭!!!”
沉重而湿漉的撞击声,猛地从客厅通往走廊的门外传来!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沾满粘液的东西,正一下下撞击着门板!伴随着这声音的,是锁链拖过地砖的、令人牙酸的尖锐摩擦声!
门外,那昏黄的光线如同被泼洒的浓墨,正从门缝底下、钥匙孔中迅速渗入、吞噬着客厅内本就不多的光线!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淤泥腥气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如同无形的触手,率先从门缝钻了进来,刺激着每个人的鼻腔!
“它……它在撞门!”李静尖叫起来,刚升起的一点勇气瞬间瓦解。
那扇并不厚实的木门在撞击下剧烈震颤,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压迫感如同潮水,从门外汹涌而至,比刚才电视的精神攻击更加直接,更加致命!
“必须赶紧离开。”纪鸣瞬间做出决断。独自留下断后风险太大,一旦他被困住或者……学生们在地下室遇到危险将毫无反抗之力。“一起走!去地下室!快!”
他不再尤豫,一边紧盯着剧烈震动的客厅大门,一边挥手示意学生们过去。
“李浩,你开路!李静,扶住王欣,我断后!”纪鸣语速极快,命令清淅。他不能把后背完全交给未知的地下室,也必须防范门外的东西瞬间破门。
李浩被点到名,一个激灵,看到纪鸣坚定的眼神,用力点头,率先冲向地下室入口。李静也鼓起勇气,搀扶起几乎瘫软的王欣,紧跟其后。
纪鸣倒退着移动,目光死死锁定客厅大门,右手缠绕的绳索拳套紧握,左手喷雾蓄势待发,确保自己能第一时间应对破门而入的威胁。
“吱嘎——哐!”
前方,李浩已经用力推开了地下室沉重的木门,更加浓郁的混合着泥土腥臊和腐烂异味的阴风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快下去!”纪鸣低吼催促。
王欣搀着李静,几乎是闭着眼冲进了门后的黑暗。李浩紧随其后。
就在纪鸣自己也退到地下室门口,准备转身进入的瞬间——
“轰隆——!!!”
客厅的大门连同部分门框,被一股巨力从外部彻底撞碎!木屑纷飞中,一个高大、扭曲、由粘稠黑暗、锈蚀锁链和四个人头构成的恐怖身影,携带着令人窒息的恶臭与寒意,猛地挤入了客厅!那两点猩红的光芒,瞬间就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锁定了正要踏入地下室的纪鸣!
纪鸣毫不迟疑,猛地向后方——地下室入口内——跃入,同时反手用力一带!
“砰!”
地下室的木门被他狠狠关上!几乎在门合拢的同一刻,巨大的撞击力从门外传来,震得门板簌簌作响,灰尘落下。但这门,似乎比客厅的门要结实不少,暂时抵挡住了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