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沉默中爆发
时间一晃，到了周末。
棒梗出来也有一星期。
这一星期，棒梗很老实，整天都待在家门口，也不怎么出去玩。
整个人宛如有了翻天复地的变化，让院子众人不禁眼前一亮。
那曾经满院乱窜、眼神里透着狡黠和混不吝的小霸王，如今安静得象一尊褪了色的泥菩萨。
“嘿，还真别说，那少管所真管用！看棒梗这孩子，回来跟换了个人似的！”阎埠贵揣着手，惊叹道。
“可不是嘛！以前多浑啊，现在多老实？坐那一整天，连窝都不挪一下！”三大妈附和道。
“是懂事了，看来这管教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哎，我们家那小子要是有棒梗现在一半听话就好了！”
“可不，回头我也吓唬吓唬我家那个皮猴子，再闹就送他去少管所，跟棒梗学学规矩！”
众人为棒梗的改变所震撼，去一趟少管所效果竟如此显著！不少家长都眼神闪铄。
而后自然是有样学样，“少管所”三个字，一夜之间成了四合院里最流行的“镇娃法宝”。
“臭小子，你要是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把你送去少管所，让他们管管你！”
“死丫头片子！再敢顶嘴？信不信明天就让你跟棒梗哥学学‘规矩’去！”
“哎呀，看人家棒梗多好！你啥时候能让人这么省心？再闹，也送你去！”
每一次听到“少管所”、“棒梗哥”、“学规矩”这些字眼，棒梗那僵硬如石雕的身体就会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只有易中海，每次经过中院，看着棒梗那副“泥塑”般的姿态，眉头锁得更深。
只是，这在易中海看来，终究只是暴雨前的平静！
总有一天会出事。
他只能暗暗摇头，忧心忡忡地走开。
在家人的交互中，棒梗将“服从指令”发挥到了极致。
吃饭时间一到，贾张氏或秦淮茹只要说一声：“棒梗，吃饭了。”
他就会立刻起身，走到桌前，依旧是那套刻板的站姿，等着“坐”和“吃”的指令。
“棒梗，多喝点水，嗓子都哑了，妈是为你好”
“棒梗，把这件干净褂子换上，身上那件都馊了，妈是为你好”
“棒梗，晒晒太阳，别总低着头，对眼睛好，妈是为你好”
“为你好”！
“为你好”！
每一次听到这三个字，棒梗的手就会猛地攥紧拳头，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留下深深的白印。
那温言软语在他听来，比少管所里最恶毒的咒骂还要刺耳。
日子在这种诡异而压抑的平静中又滑过去几天。
邻居们的效仿愈演愈烈，“少管所”和“学棒梗”几乎成了管教孩子的口头禅。
孩子们被这可怕的威胁吓住，院子里确实清净了不少，大人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
中午，院子里难得热闹。
刘海中不知从哪弄来三两猪肉，
兴致勃勃地在家门口架起了小炉子，准备显摆他的“烤肉手艺”。
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中院，引得孩子们都围了过去，眼巴巴地瞅着滋滋冒油的肉片。
棒梗依旧坐在贾家的门坎角落，头垂着。
那诱人的肉香飘过来，钻入他的鼻孔。
若是以前，他早就第一个冲过去，嬉皮笑脸地讨要了。
可现在，他只是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便再无其他反应。
刘光天、刘光福两兄弟夹着一块偷来的肉，在院子晃晃荡荡眩耀着。
一众小孩眼巴巴地盯着那块肉，时刻紧跟着两兄弟。
不知不觉，两人晃悠到中院，看到棒梗跟个泥塑般僵着不动，顿时来了兴趣。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猜到对方想做什么。
想到就做，两人摇摇晃晃地跑到棒梗面前，献宝似的递过去。
“香不香？想吃吗？”
肥肉在棒梗的鼻子前摇摇晃晃。
屋里的秦淮茹、贾张氏看着也没阻止，似乎是希望能借此唤醒棒梗。
“嘿！挺能忍的啊！”
“我就不信了，骗不了你？”
见棒梗不为所动，两兄弟顿时来劲了。
往前凑了凑，肉几乎要碰到棒梗的嘴唇：“棒梗，吃啊！可香啦！听话的孩子才有肉吃！”
听话的孩子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一瞬间，棒梗立马想到了在少管所的遭遇。
每一个打在他身上的拳头，每一次被踹翻在地，每一次被关进小黑屋，都伴随着“不听话”的呵斥！
无数画面，如同失控的幻灯片，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刘光福还在执着地往前递那块肉：“棒梗，要听话”
“听话？”
彻底引爆了棒梗脑中那根早已不堪重负的弦！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从棒梗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声音惊呆了！
嬉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棒梗猛地抬起头！
他脸上双眼赤红，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狰狞地凸起，脸色由惨白瞬间转为猪肝般的紫红！
“滚！！！”
他对着近在咫尺、被吓傻的刘光福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唾沫星子喷了孩子一脸。
而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了出去！
“我去！”
刘光福被突然一推，哪能反应的过来。
个人向后飞跌出去，手里那块焦香的肉也脱手飞走。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脑勺磕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痛的他瞬间出泪，捂着头嘶喊。
“少管所！少管所！让你们送！让你们学！！”棒梗彻底失去了理智。
“砰！”他狠狠一脚踹翻了贾家放在门口的泔水桶！
刺鼻的馊水混合着烂菜叶瞬间泼洒了一地，污秽不堪。
“啊！”离得最近的贾张氏被溅了一裤腿，惊叫着跳开。
棒梗看也不看，目标直指后院那香气的来源——刘海中的小烤架。
此刻，刘海中正美滋滋地烤着肉，周围站满了人。
“我让你吃！让你管！！”棒梗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棒梗！你疯啦！！”刘海中吓得魂飞魄散，他好不容易弄来的肉啊！
他想护住炉子，但也无济于事。
“哐当——！！！”
棒梗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翻了小烤架。
炽热的炭火、滚烫的铁架、半生不熟的肉块如同天女散花般，向四周爆散开来！
“我的妈呀！”
“着火啦！”
“快躲开！”
“烫死我啦！”
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
火星四溅！
离得最近的几个人，包括后退不及的刘海中，都被滚烫的炭火和油星子溅到，烫得嗷嗷直叫，拼命拍打身上。
一个火星迸溅到旁边堆放的旧报纸上，瞬间点燃，腾起一小簇火焰！
幸好旁边有人反应快，一脚踩了上去。
棒梗站在这一片混乱的中心，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看着周围惊恐躲避的人群、看着捂着烫伤骼膊跳脚的刘海中、看着满地狼借
刚刚爆发的戾气似乎随着这一掀倾泻了大半。
但随之而来的，是恐惧！
“闯祸了！！！”
他闯祸了闯大祸了比偷鸡摸狗、砸玻璃都要大得多
说不定还会被抓回去，送去少管所。
“不不要我不要去！”
棒梗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比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刚才还如同凶神恶煞，转眼间就瑟瑟发抖。
“反了！反了天了！！”
刘海中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斗，指着棒梗的手指直哆嗦，半边袖子被烧了个洞，骼膊上红了一大片。
“小畜生！刚放出来几天？狗改不了吃屎！看我不打死你！”
他抄起旁边一根用来拨火的小铁棍，恼羞成怒地就要冲上去教训棒梗。
“老刘！住手！”一声洪亮而带着威严的喝止声响起！
易中海在院门口，一个箭步冲到了棒梗和刘海中之间。
他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此刻看到棒梗恐惧的眼神，更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
这孩子不是坏了，是彻底被毁了！
“老易！你让开！这小畜生”刘海中怒目圆睁。
“老刘，棒梗只是个孩子，你这样是做什么？”
“老子管他是不是小孩，他奶奶的，老子的肉全给他毁了！”刘海中怒不可遏，想把推开易中海。
可易中海跟生根了一般，就是推不动。
“这肉可不是棒梗毁的，是你自个毁的！”
“呸！老子没事找事毁自个的肉干嘛！易中海，赶紧给老子让开，不然老子不客气啦！”
哪怕是刘海中的威胁，易中海也不会让。
“你吃肉就吃肉，搁家吃就得了，还弄出来烤着吃，想干嘛！”
“棒梗本来好好的，要不是你那俩孩子没事找事，撩闲棒梗，棒梗也不会掀了你的肉！”
刘海中知道自己的作为作为，就是故意的，但他怎么可能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一听到是刘光天两兄弟撩闲，顿时找到出气口。
“臭小子！”怒吼一声，刘海中看到了两兄弟，抄起东西就追。
虽然刘光福被突然推倒在地，脑袋被震了，但他皮实，缓一缓就好了。
一看到刘海中追他俩，吓得他俩落荒而逃。
“别跑！看我不打死你俩！”
“棒梗！棒梗！我的儿啊！”秦淮茹一把抱住抖成一团的儿子，声音带着哭腔。
被母亲抱住，感受到那熟悉的有恃无恐的感觉后，棒梗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断了最后一根弦。
“哇——！”一声，这个八岁的小子，象个受尽委屈的三岁孩童，在母亲怀里放声痛哭！
贾张氏也跑了过来，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俩，老脸上只剩下茫然和不知所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易中海看着这一幕，沉重地叹了口气，而后看着大家。
“以后别有事没事的提‘少管所’、‘学棒梗’！你们想过那是什么地方吗？”
“们拿那个地方吓唬孩子，你们想过棒梗在那里面经历过什么吗？！你们以为他这样坐着不动是好？！”
“那是吓的！那是被打怕了！打傻了！！”
易中海的话象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刚才还觉得棒梗掀翻烤架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人，此刻看着他那副被彻底摧毁的模样，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和后怕。
阎埠贵搓着手，喃喃道：“老易说得在理这效果也太邪乎了”
其他几个有孩子的家长，眼神也都闪铄起来。
那些刚刚还觉得“镇娃法宝”挺好用的心思，瞬间被浇灭了。
是啊，棒梗这个样子，可不是他们想要的样子。
孩子还是淘气点的好，起码还是活生生的。
这冷不丁的突然爆发，那可咋整。
两兄弟一摞烟早就跑远了，只好不甘心的回来。
“俩惹祸精！回家再收拾你们！”
易中海见此，自然是要安慰一二。
“老刘，烫伤要紧不？赶紧弄点凉水冲冲。”
“肉洗一洗还能吃，可别浪费了。”
他指挥着混乱的局面，“大伙儿都搭把手，先把这火炭收拾了，别真着起来！地上油滑，小心点儿！”
在易中海的指挥和众人的下意识配合下，混乱的现场渐渐被控制住。
大家默清理着地上的炭火、油污、泔水和打翻的杂物，气氛压抑得可怕。
易中海走到抱着儿子的秦淮茹身边，蹲下身，声音压得很低。
“小秦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孩子魂儿都快没了，他这不是病。”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得想办法，得找人看看，再这么下去，这孩子怕是真的毁了。”
秦淮茹紧紧抱着哭得几近虚脱的儿子，看着儿子苍白如纸的脸颊，心如刀绞。
原来少管所的经历，不是改过自新，而是一场几乎将他彻底摧毁的酷刑。
“对不起，棒梗，是妈对不起你！”
原以为是一场美好的改造，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一大爷我我知道了我这就想办法找人。”
秦淮茹抱着精神崩溃后陷入半昏睡状态的棒梗，艰难地挪回屋里。
秦淮茹小心翼翼地将棒梗放在炕上。
身体依旧在无意识地轻微抽搐，发出模糊的呓语：“别打听话我听话不去不去少管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