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胡闵走进书房,躬身道:“陛下差人把殿下今日给出去的玉佩送回来了。”
正在看书的赵睿放下书籍,看了一眼胡闵捧着的玉佩,问道:“父皇可有说什么?”
“未曾。”
“玉佩是谁送回来的?”
“通事舍人李珣。”
“玉佩放着,退下吧。”
“是!”
胡闵上前把玉佩放在桌案上,躬身退了出去。
“父皇啊父皇,你的宽仁呢?”赵睿低声呢喃。
果然,历史上但凡能得‘仁宗’庙号的,这个仁对的是官员,是拥有特权的阶级,而非百姓。
今日这种事,但凡有点雄才大略的皇帝,都不会善了,可父皇却没有丝毫反应。
明白了父皇的态度,赵睿虽然很生气,却也没打算把这件事闹大。
这和驸马升行之事不同,那些寺庙所干之事,对于那些官宦人家来说,真的毫不知情么?
但满朝文武,却无一人上书言及此事的。
其中大部分可能知之不详,但肯定有少部分是比较了解的。
而且能够比较了解的,身份都不低。
之所以没人敢说,不过是心有顾忌罢了。
就算赵睿把事情传的人尽皆知又能如何?
先不说朝中官员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天下大多数百姓都不会相信。
因此要处理好这件事,不能着急,只能谋而后动。
…………
三月中旬,会试正式拉开帷幕。
历经九天会试结束,主考官欧阳修便带领阅卷官紧锣密布的开始阅卷。
正常来说,科举最重要的其实是殿试,殿试的最终结果,才能决定考生是否能金榜题名。
大宋之前也是如此,可在二十年前,有考生在殿试落榜后,转投西夏。
若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可他转投西夏后,却在宋夏之战中,让大宋吃了大亏。
当时西夏为了打击大宋,没少嘲笑大宋不识英才。
因为此事,官家便取消了殿试淘汰的规矩。
也就是说,只要会试榜上有名,便意味着金榜题名了。
因此会试的含金量被无限提高,毕竟殿试只决定最终名次,而对于读书人来说,首要目的是金榜题名。
名次什么的是榜上有名后才需要考虑的。
会试的含金量提高,对于负责阅卷的官员来说,也是压力倍增。
原先会试榜上有名,并不代表就能金榜题名,即便有些争议,影响也不大。
但如今不同,会试榜上有名,等同于金榜题名。
稍微有点问题,都会让那些落榜的学子质疑科举的公平性。
每次会试,参与的考生过万,但最终能榜上有名的,终究只占一小部分。
而这次阅卷的官员更为头疼,因为这次参考学子的质量太高了。
往年能作为会元的答卷,他们就看到不下十份。
常言道文无第一,文章这个东西,除非差异很大,否则很难评判出高低来。
因为每个人的思想观念都不同,在符合自己想法的人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但在不符合自己想法的人眼里,只能说文采不错,却算不上好。
一时间阅卷的官员争论不休,让身为主考官的欧阳修都头疼不已。
他干脆放任众人商议,让众人最终挑选两人交给他,最终共同商议会元的人选。
经过数天的激烈争辩,最终两份答卷被送到欧阳修面前。
当看到其中一份答卷,欧阳修人都麻了。
为了防止作弊,科举采用的是糊名制。
光是如此还不够,每个人的笔迹都有差距。
一旦负责阅卷的考官收了好处,完全可以通过笔迹来进行舞弊。
因此考生的答卷会由专人誊抄,阅卷官拿到的答卷,并非考生亲自所写,也就无法通过笔迹来作弊了。
欧阳修的学生曾巩也参加了这次科举,毕竟是自己的学生,通过文风还是能大致判断出来的。
这也是他之前不愿意参与的原因之一。
不好选只是一方面,他认为是自己学生的答卷也在其中,才是最关键的原因。
他参与其中,若是支持那份疑似自己学生的答卷,很容易被人怀疑舞弊。
可若是不支持,又对自己的学生不公平。
因此他选择避嫌,让其他阅卷官去争论。
却没想到阅卷官送上来的会元人选中,还是有那份疑似他学生的答卷。
“诸位,你们觉得这两份答卷,哪份更胜一筹?”
欧阳修看着两份答卷,揉了揉眉头问道。
“两篇文章难分轩辕,吾等也拿不定主意,还得欧阳学士定夺。”
“是啊,这次考生人才太多,我等之前争论许久,最终选出这两人,实在难以说服彼此,只能由欧阳学士定夺了。”
欧阳修入仕后多次沉浮,如今担任礼部贡举,负责这次会试主考。
除此外身上还有个翰林学士的官职在,因此阅卷的官员都称其为欧阳学士。
主考官作为主要负责人,象这种时候就需要主考官来做主了。
要是往常,主考官想拍板,阅卷官们都会为自己看好的答卷争一争。
可这次人才质量太高,他们争论好几天,也有些累了。
这两份答卷也是他了争论许久选出来的,尽管有偏向,但选谁都能接受。
欧阳修见众人都是一个态度,头疼的揉了揉眉头。
从内心来说,他其实偏向于那份和他学生文风相似的文章。
这和对方是否是自己的学生并无关系。
曾巩是他的得意门生,既然能称为得意门生,就说明曾巩在很多方面和他思想是高度一致的。
自然思想一致,那文章所书,自然是最符合他心意的。
但若是选择这份答卷的考生为会元,等揭开糊名,真是他的学生。
张榜后,又该如何面对天下读书人的议论?
然而这些顾虑欧阳修还没办法说出来。
他总不能说,我学生参与了这次会试,我要避嫌。
真要是有这种想法,早干嘛去了?
完全可以不让学生参加这次会试,或者在官家让他担任主考官的时候,选择拒绝。
都到这个时候了才来避嫌,岂不是沽名钓誉?
最终,欧阳修尤豫许久,还是选择了另一份答卷。
“就以这份答卷为会元吧。”
众人对此并没异义,其他名次早就排好了,如今会元定下,落选的那份就成了第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