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而富有节奏的震动,由远及近,让整个山洞的洞壁都簌簌地落下尘土。
那声音,仿佛一柄巨锤,一下下地砸在人的心脏上,沉闷,压抑,充满了不祥。
陈凡,或者说“张三”,那张麻木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目光平静地望向被简易阵法遮蔽的洞口。
下一刻!
“轰——!”
一声巨响,洞口的伪装阵法如同脆弱的玻璃,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瞬间撞得粉碎!
碎石飞溅中,一个庞大的、充满了压迫感的身影,堵住了全部的光线。
那是一头体型堪比成年牛犊的巨型蟾蜍。
它通体覆盖着一层黏滑的、暗绿色的皮肤,上面鼓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脓包,有些脓包的顶端甚至还在流淌着黄绿色的恶心脓液,散发着剧烈的腥臭。
最骇人的,是它的额头正中央。
那里,并非平滑的皮肤,而是裂开了一道缝隙,一颗暗红色的、如同血玉般的竖眼,正死死地盯着洞内的“张三”。
筑基初期,三眼毒蟾!
“呱!”
没有丝毫的犹豫,三眼毒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那巨大的嘴巴猛然张开,一条猩红色的长舌,如同离弦之箭,带着破空之声,首奔陈凡的胸口射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
陈凡的身体,做出了反应。
或者说,“张三”的身体,做出了反应。
他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惊骇欲绝的神色,仿佛被吓破了胆,嘴里发出一声完全变了调的怪叫。
“我的妈呀!”
他双腿一软,一个狼狈至极的懒驴打滚,连滚带爬地向山洞的角落躲去。
咻!
那条长舌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飞过。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
坚硬的山洞石壁,被那长舌击中的地方,竟如同被泼了强酸的奶酪,瞬间冒起一股黑烟,被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张三”缩在角落里,看着那冒着黑烟的坑洞,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
“呱!”
一击不中,三眼毒蟾显得更加暴怒。
它那额头上的第三只竖眼,猛然睁开!
一道死寂的、不带任何温度的灰色光线,从竖眼中爆射而出!
这光线所过之处,洞壁上的青苔瞬间枯萎,岩石的表面也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死气,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瞬间抽干。
“张三”的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绝望。
他“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柄飞剑。
那飞剑灵光暗淡,剑身上甚至还有几个豁口,一看就是地摊上淘来的、不入流的便宜货色。
他将体内那伪装得驳杂不堪的灵力,疯狂地注入飞剑之中,横在身前。
“给我挡住啊!”他嘶吼着。
当!
灰色光线精准地打在剑身之上。
那柄廉价飞剑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剑身上的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点,倒飞回来,将“张三”的虎口都震裂开来,鲜血首流。
他整个人更是被这股巨力推得向后滑行了数米,后背重重地撞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噗!”
一口鲜血,应景地喷了出来。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显得那么无力,整个人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三眼毒蟾的血色竖眼中,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残忍与不屑。
它迈开沉重的后腿,一步步向着角落里的“张三”逼近。
在它看来,这个弱小的人类,己经是它的囊中之物。
“张三”的脸上,满是恐惧与不甘。
他用那柄破剑支撑着身体,连连后退,脚下一个不稳,似乎是被地上的碎石绊了一下。
“啊!”
他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坐倒在地。
这个破绽,是致命的。
三眼毒蟾抓住了这个机会,它再次张开了那深渊般的巨口,一股浓郁的毒雾在喉间汇聚,准备发出最后一击。
“别别过来!”
“张三”彻底陷入了“绝境”。
他“慌不择路”地从怀里摸索着,似乎想拿出什么最后的底牌。
最终,他摸出了一枚丹药。
一枚灰扑扑、毫不起眼、仿佛用泥巴捏成的丹丸。
“我跟你拼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枚丹药当做最后的武器,像一块石子般,奋力弹向三眼毒蟾张开的大嘴。
这一下,既没有灵力波动,也没有任何威势。
就像一个凡人,在绝望中掷出的最后一块石头。
三眼毒蟾的竖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轻蔑。
这种不入流的攻击,连给它挠痒痒都不配。
它甚至懒得躲闪,就那么张着嘴,任由那枚灰扑扑的丹丸,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它的喉咙深处。
它准备将这枚丹药连同这个人类,一起用毒液消化掉。
然而。
就在丹药入腹的那个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三眼毒蟾那即将喷涌而出的毒雾,猛地卡在了喉咙里。
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硬在原地。
紧接着。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法理解的剧变,在它的体内轰然爆发!
那枚被它吞下的丹药,没有化作能量,也没有变成毒药。
它像一块干涸到极致的海绵,在落入水中的瞬间,开始疯狂地、不讲道理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
三眼毒蟾体内那引以为傲的、修炼了上百年的本命剧毒,在这一刻,仿佛遇到了它们的克星,又仿佛遇到了它们的君王!
它们失去了所有的狂暴与毒性,温顺得如同家养的绵羊,不受控制地、排山倒海地涌向那枚丹药!
“呱咕呃”
三眼毒蟾发出了不成调的、痛苦至极的悲鸣。
它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赖以生存的力量,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被中和、被化解、被清空!
它体表那些狰狞的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干瘪。
它身上那股筑基初期的强大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暴跌!
炼气后期
炼气中期
炼气初期
仅仅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它的修为,竟跌落到了引气入体的程度!
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与混乱感,彻底摧毁了它的神智。
它不明白。
它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此时。
那个倒在角落里,满脸惊慌与绝望的男人,动了。
他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脸上所有的惊慌、畏缩、痛苦,如同潮水般褪去,消失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一片看透生死,主宰一切的漠然。
那双浑浊的、属于散修“张三”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深邃如渊,仿佛倒映着星辰的生灭。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头陷入巨大混乱的三眼毒蟾。
他只是伸出手,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从容不迫。
仿佛刚才那个狼狈打滚、吐血倒地的人,根本不是他。
这场戏,演完了。
三眼毒蟾的竖眼中,终于倒映出这个男人冰冷的眼神,它那退化了的灵智,终于感受到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
它想逃!
可惜,晚了。
陈凡眼神微动。
那柄掉落在地上的、灵光暗淡的破烂飞剑,发出一声轻鸣,自行飞回他的手中。
他随手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也没有华丽夺目的光效。
就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剑。
一道微不可查的寒光,在昏暗的山洞中一闪而逝。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轻响。
三眼毒蟾那巨大的、堪比磨盘的头颅,冲天而起。
墨绿色的腥臭血液,如同喷泉般,溅满了整个洞壁。
那颗硕大的头颅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掉落在地,额头上的第三只眼,还残留着极致的恐惧与茫然。
轰!
无头的庞大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从表演到反杀,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陈凡走到蟾蜍的尸体旁,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他伸出手指,精准地一抠,将那颗己经失去光泽的血色竖眼挖了出来。
这东西,是炼制某种幻术法器的绝佳材料。
他又剖开蟾蜍的腹部,取出了那个己经干瘪下去的毒囊。
虽然毒性大减,但材质本身依然珍贵。
做完这一切,他神识一动,将这庞大的尸体,连同那颗头颅,一并收入了储物袋。
蚊子再小也是肉,这身皮肉,也能卖上几块灵石。
整个过程,熟练得就像一个解剖了成千上万次标本的老手。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破败的洞口,望向那片危机西伏的、广袤无垠的黑色沼泽深处。
“开胃菜结束了。”
他沙哑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该去见见那位正主了。”
他顿了顿,神识扫过某个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不过在此之前,似乎还有个快递要顺手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