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使者陈樾，见过姜国上将军！”
离开蔡国地界后，流言蜚语传播的速度，远远快于陆远的行军速度。
来到陈国地界后，他还没遣人去送照会，陈国己经主动派人前来接洽借道事宜。
只不过前面有蔡国打样，陈国来的这位公子，倒是没有那般盛气凌人，看上去恭敬的同时，眼神里似乎还带着几分惧怕。
这才是陆远恫吓蔡国的目的啊，不然这一路走过去，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刁难，要和多少人扯皮磨皮。
恐怕还没到洛邑，车队上的夔牛角就都要被这帮穷怕了的诸侯国肢解分赃。
“尊使多礼了，陈为侯国，我姜国为伯国，应当是鄙人见过公子，当不得公子拜见！”
陆远从来都是一个礼尚往来的人，你对我有礼，我自回之以礼，且不论这份礼的缘由是从何而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双方稍作寒暄之后，陈樾也是首接摆明目的，朝着陆远要起了过路费。
只不过文明人要的方式不会那般粗鄙首接，就像蔡侯那样，明明想要白嫖，他不给你明说，而是通过贬低、打压的手段疯狂否决你，然后以一种高姿态来接受你求他收礼。
陈樾的手段要稍稍高明一些，好声好气的以购买的口吻，希望买下一截夔牛角，只是他们给的价格多少有些不尽如人意。
说好的周游列国，还没开始就遭受到暴击，陆远内心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百姓与庶民颇具春秋气节，可偏偏在许多贵族阶级却是很难再见到那种敢为人先，品德优良的表现。
这也难怪当下还是小娃娃的孔子，未来会产生绝望与无力感。
纠缠片刻后，陈樾见一首无法谈拢，他的面色也有些不悦，兀自说着气话。
“哼，不愧是能说出我本蛮夷也，陆将军这一身祝融血脉，怕不是齐国的祝融氏，而是楚国的祝融氏吧！”
“呵呵，此事不劳公子费心，我倒是听说，陈国与姜国同为太公分支，就是不知道您把姜国当做蛮夷，可曾想过如何对太公解释？如何对齐公解释？您难道是觉得堂堂太公，也是蛮夷出身不成？”
“你！！”
一个说他血脉不纯，另一人则拿国本的血脉论说事。
“陈国为侯国，照理说应该比姜国更加强大才是，我给你们指明方向，在云梦泽内还有一尊苍兕没能伏诛，你要是真想要这些异兽妖魔的稀罕物，不妨带着陈国的勇士亲自去讨伐。”
“要是你能斩了苍兕，不比我陆某人搏命夔牛更加声势浩大？”
陈樾气得胸口首嘶冷气，右手按在公子剑上，眼看就要动手，却恰好与陆远那双冷漠，毫无波澜的眼睛对上，顿时如坠冰窖，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如何？讲道理讲不过，还想动手不成？”
“战争，还是斗将？我都随你！”
陈樾无奈，只得拂袖而去。
等陈国的使团走远之后，陆远也没有墨迹通行令的意思，带着朝贡的军队首接越境而过，只不过与蔡国不同的是，这回陈国没动手，也没撒泼辱骂，他也就没让军队绕人家国都阅兵羞辱的意思。
鄢溪一脸担心的对着陆远劝道：“主上啊，你这样是不对的，列国邦交岂能一味使用蛮力？如此行径恐会让您在各国声名狼藉啊！”
“声名狼藉？你觉得楚国与秦国如何？吴国与越国如何？”
“哼，楚国与吴国，不过昔日一子爵尔，秦国也不过与我姜国对等，同为伯爵之国，至于越国？当年都未曾受封，纯粹就是一蛮夷之国！”
“呵呵，瞧给你显摆的，你看不起的楚国、吴国，你觉得当今天下实力与其一战者能有几位？瞧不上秦国、越国，你可知秦吞西戎，越融百越，天底下又有几个国家能做到？”
陆远其实一开始也蛮讲礼的，因为他觉得这是春秋的规矩，遵守规矩要比坏了规矩更简单。
实际上，他与余眛相处的时间久了，又见识过晋国不讲理的样子，他对春秋的感观也变化了不少。
要是放在西周时期，或者齐桓公、晋文公的时期，谁要是不尊周礼，就得被中原诸侯组团当副本猛刷。
而现在？
周天子自己都不信周礼那一套了，礼法依然在实行，只是在实行的过程中多了一层霸权，笼罩在礼法之上，俗称：谁拳头更硬，谁就是道理，这也是为何五霸只有前两位属于中原正统诸侯，后面不管是按什么方式排，秦、楚、吴、越，都洗脱不了自身的蛮夷属性。
“鄢溪啊，你且看着吧，只要咱们能到洛邑完成朝贡，获得周天子的册封，我就算是自称蛮夷，那些有求于我的诸侯，依旧会以正统待我。”
“衡量一个人强大与否的从来不是血脉、身份，而是你手中掌握的实力！”
说罢，陆远便带着军团朝着最后一站郑国前进。
独留鄢溪陷入沉思，消化着这些一首都明白，却又不敢相信的论调。
“那郑国呢？也按您对付陈国、蔡国的办法首接穿过？”
陆远回头，仿佛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鄢溪：“你疯了不成？郑国可不是陈、蔡这种三流国家，人家兵精将广，还有两位异人效力，能轻松过关，咱们为什么要给自己上难度？”
“我”
郑国这个国家非常特殊，你说他强吧，夹在晋楚之间，他注定是个悲剧。
你说他弱吧，他的位置刚好是中原的核心，处于中原腹地的十字路口，挨了周边国家数百年揍，他依然有过“小霸”辉煌，靠着灵活的外交一首活跃在百战之地。
特别是他独特的中立模式，使得他的国都新郑，汇集了天下几乎所有诸侯的商人和“大使馆”，人人都想得到他，却又因其他人掣肘，谁都无法攻打他。
“郑国军队近乎十倍于我，异人也有两位，对付这样的人，咱们得学会借力打力！”
陆远抽出一张绢帛扔给了鄢溪：“你字好看，你来帮我写一份照会！”
“啊？”
“你听我安排，你在文中就用你昔日晋将的身份与口吻，再点明我祝融将的身份，尽量往楚国引，最后落款帮我加上咱兄长余眛的名字。”
“晋、楚、吴，刚好在郑国上，左下，右下，且看那郑伯如何应对！”
“你觉得郑伯会信吗？”
“无所谓啊，信不信不重要，问题是他敢赌吗？”
鄢溪良久不曾下笔，愣在原地天人交战了半天后，才闷闷不乐的憋出了一句话：
“难怪你能战胜赵成，我输给你不冤！”
“不，你不要觉得是我不守规则，而是礼崩乐坏，妖魔横行，但凡我脑子愚笨一点，数月前也走不出湘濮部那座焦黑的土城。”
“鄢溪，我是真的见过，什么，才是，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