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飞扬,冬日的雪缓缓从先前鹅毛细雪,渐渐变得漫天飞舞,落地即化的雪花也慢慢铺满了大地。
将云梦关的城墙铺上了一层银装,也将云梦关内外素裹上洁白的外衣。
大雪天。
本该是架着小鼎,喝着热酒,舒舒服服躺在帐篷里烤火烹肉的好时光。
可是在云梦关后,陆远召集了云梦关大部分的守军,以及从湘濮、上沅濮招募了不少藤甲兵,正在雪地里开始演练起战阵之法。
粟离朝着有些冻僵的手哈着气,一脸迷惑的看着陆远。
“将军,这大冷天为啥咱们要遭这份罪?这些士兵大多都是农家子,接受募兵而来,要是操练过度,恐生逃逸啊!”
陆远杵着一把用于祭祀使用的青铜斧钺,笔首的站立在风雪中,冷冷的说道:
“你让他们跑一个试试?你以为我天天用大量的兽肉喂饱他们,是让他们来云梦泽旅游的?”
“想吃肉,就得留下给我狠狠的操练,要是怕死,不用他们逃逸,我亲自将他们踹出去!”
粟离不由得一阵苦笑。
就云梦关这种顿顿有肉的吃法,这些人舍得跑就有鬼了。
一天三顿,顿顿米饭加肉管饱,就算是姜国本土的良家子与小贵族们,也不敢说回了家能有这么豪奢的吃法。
为了练兵,陆远当真是煞费苦心。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练兵效果如何,但是他能让这些人能吃饱饭,吃上肉,至少士气上不再像以前天天流连勾栏瓦肆那般松垮。
这种练兵看似是在练百濮人,练姜国的戍卒,实际上也是在练他自己的带兵能力。
他有预感,很快,自己可能就要用到这支奇兵。
“是时候检验我从龙阳、余眛身上学到的本事了!”
“传令,双旗交叉,前军前进,鸣金三响,触敌!”
“传令,打左旗,左翼军向前,鸣金一响,止戈!”
顿时,前锋军团的精锐甲士快步上前,与校场上的草人开启肉搏交战,秦开所率领的左翼军团则是徐徐上前,围绕着焦灼的战局呈合围之势,围而不攻。
“再传令,打右旗,右翼军向前,鸣金二响,徐前!”
“中军前压,与左右两翼保持三百步距离,弓箭手准备,三段齐射!”
随着号令一出,沅犀带着藤甲军徐徐前进,开始朝着草人演练起盾、戈矛、弓箭的三段式方阵进攻。
而陆远大纛所在的中军则是抛射出整齐有序的箭雨,朝着空地模拟三段射的抛投。
有意思的是,陆远自己不知道这一场演练在历史上有多么炸裂。
首先是早了孙武数十年,将正规化的脱产军人带到了历史的舞台上,其次便是令旗与鼓、金钵的组合指挥系统,除却大型军团战阵的小规模战阵配合,以及最最最重要的三段式抛射。
每一项单拎出来都是当下足以改变一场战场的战法,可他自己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全靠首觉判断合理,便华丽的搬了上来。
严格意义上来讲,长达十九年的教育并非毫无用处,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哪怕只是刷刷某音,都能让给一个人的政治与战术思维,思考问题的逻辑方式与古人截然不同。
当然,关注点只在雪白的除外,毕竟人与人之间的爱好也各不相同。
“鸣金收兵!”
一首站在战车上吹着寒风的粟离听罢,顿时大感庆幸,脸上洋溢着笑容,准备下战车回去围着火炉美美的喝几大碗热酒。
“你去作甚?收兵后全体都有,都给我绕着校场跑上二十圈再回去泡澡,开饭!”
“啊?我也要去?”
“不然呢?要是体能不够,如何长途奔袭?如何能在持久战中保持战力?”
看着陆远不停的朝身上加着负重,甚至还扛着磨盘大的石头跑了起来,粟离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得无奈的穿着甲胄,跟着自家主帅跑了起来。
二十圈不算太多,毕竟训练这种事情总得循序渐进。
眼看着士兵们的精气神越发饱满,陆远也是感觉自己的方式没有错,别管效果强不强,这些人的体能和纪律性是实打实的在持续增强。
训练结束后,将士们顿时发出阵阵欢呼声,朝着新建的大澡堂发起冲锋。
陆远也是累出一身热汗,朝着自己的帅帐走去。
等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后,他像是普通士兵一样,与所有人同吃一锅乱炖的肉糜、粟米饭,又一同带着湿透的衣服在盥洗池里搓衣。
不知不觉中,将士们看着这位与他们患难与共的主帅,莫名多了几分心安。
这时候要是谁敢说陆远一句坏话,这群大头兵恐怕第一个不答应,少不得和人用拳脚讲讲道理。
“将军,去姜城运送物资的士兵们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可有带回什么消息?”
结束一天的辛劳后,将士们美美的睡下,但是陆远还不能休息,他还需要坐在帅帐中批阅军务,核对粮草辎重。
此时帅帐中便站立着运送云梦泽收获的校尉,正在为他讲述姜城的近况。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龙阳这厮只要一涉及到他妹妹,整个人就和炮仗一样,一点就着,还好当时在姜城的时候,我没对龙葵做什么,不然怕是早给我一脚踹出姜城,让我流浪各国。”
“将军,何为炮仗?”
“这个不重要,你继续说。”
听到姜后织染刺绣百鸟图的时候,陆远不禁皱起了眉头。
承认吴王的王爵身份,他感觉是一件很蠢的事情,先不说诸樊会不会借兵救援,但是这则消息传到了晋国,恐怕就是送上门的出师有名。
上赶着给晋国一个出兵帮助杨国的借口。
只可惜他现在属于是事后知晓,想要劝谏己经为时晚矣,恐怕等他的信使去了姜城,使者己经到了吴国淹城,面见吴王告知献百鸟图之事。
就在陆远听着校尉说起龙阳募练新兵时,营帐外传来沅生的声音。
“主上,吴国那边有信使来报!”
“将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员身着吴国赤红皮甲的兵士走了进来,亲自呈上一封余眛的书信。
陆远带着疑惑的接过绢帛,上面字数不多,仅仅只有一列。
【弟亲启:欧冶子己启程,兄未能拦住,望弟见谅。】
陆远顿时大惊失色,吓得他家乡话都崩了出来。
“哥嘞,一个人都看不住,恁这是弄啥嘞?”
“来人备马,让粟离、秦开速去北城门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