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一月,柳溪村的喜庆气息渐渐散去,融入了日常的安宁。
夜色下,杨家大宅的后院里,灯火温馨。
白静拉着新媳妇陆灵珊的手,正仔细端详着一块刚刚绣好的丝帕。
“灵珊,你这手艺,可比娘强太多了。”白静的夸赞发自内心。
陆灵珊出身云天城陆家,虽是武道世家,但大家闺秀该学的女红、管家之术,一样不落。她性子温婉,嫁入杨家后,对上孝敬公婆,对下友爱弟妹,很快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
“娘过奖了,只是些闲遐时的小玩意儿。”陆灵珊浅浅一笑,将丝帕递给白静,“娘若喜欢,我再给您绣几方。”
“好好好。”白静笑得合不拢嘴。
她看着眼前这个端庄秀丽、知书达理的儿媳妇,心中对当初那门略带功利性的婚事,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
杨鸿宇练完一套枪法,带着一身热气从演武场走来,看到这婆媳融洽的一幕,心中一暖。
“娘,灵珊。”
“回来了?”陆灵珊站起身,自然而然地取过一条干布巾,为他擦拭额角的汗珠。
“大哥,大嫂。”不远处,杨鸿文抱着一摞帐本走过,笑着打了声招呼。
十五岁的杨鸿文,如今已是杨家的大管家,气质愈发沉稳。
杨鸿宇点点头,看着弟弟匆匆离去的背影,对陆灵珊说道:“鸿文这几年,真是长大了,家族的产业,全靠他一力支撑。”
“二弟天资聪颖,将来必定是父亲的左膀右臂。”陆灵珊温言道。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家族和睦,兄弟同心,爱人相伴,杨鸿宇觉得,眼下的日子,便是世上最好的光景。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杨家的阴谋,正在清江县城的黑暗中悄然蕴酿。
……
与此同时,赵家府邸。
一间密不透风的地下石室内,烛火摇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忽明忽暗。
主位上,正是赵家家主,赵无极。
他的对面,坐立不安的,是王家家主,王德海。
“王家主,我赵家这茶,味道如何?”赵无极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热气,并未看对方。
王德海哪有心思喝茶,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茶,好茶。”
“哼。”赵无极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茶水溅出几滴。
“王德海,你我两家在清江县盘踞多少年了?如今,却要看一个村里爬出来的泥腿子的脸色行事,你甘心吗?”
王德海身体一颤,连忙道:“赵家主,话不能这么说。杨家主如今……毕竟是换血境,我们……”
“换血境?”赵无极打断他,发出一声冷笑,“我赵无极踏入换血境二十年!他杨天凌不过是刚迈过门坎的新丁,真要动起手来,谁死谁活,尚未可知!”
赵无极站起身,在石室内踱步。
“一个换血境,确实棘手。但真正让我忌惮的,不是他杨天凌一个人,而是他背后的趋势!”
“他与碧霄阁联姻,丹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财源滚滚。他那两个儿子,一个枪挑炼脏境,一个精于算计,都不是省油的灯。再让他这么发展下去,不出五年,这清江县,还有你我两家的立足之地吗?”
每一句话,都象一记重锤,敲在王德海的心上。
他当然不甘心。
王家虽不如赵家,但在清江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九品世家,凭什么要对一个新晋家族卑躬屈膝?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杨家的实力摆在那里。
“赵家主,您的意思是?”王德海小心翼翼地探问。
赵无极停下脚步,一双眼睛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硬碰硬,是下策。他杨天凌是武夫,但杨家,却不是铁板一块。”
“杨家的根基是什么?”赵无极自问自答,“是丹药!是那能源源不断产生暴利的淬体散和易筋膏!”
“只要我们断了他的财路,他杨家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王德海倒吸一口凉气:“断他财路?怎么断?他的丹药效果奇佳,我们根本竞争不过。”
“谁说要跟他竞争了?”赵无极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炼制丹药,需要药材吧?尤其是那几味主药,整个清江县,乃至周边的几个县,七成以上的产出和渠道,都控制在你我两家手中。”
“从明天起,你我两家名下所有商铺,停止向杨家供应任何药材!同时,放出话去,谁敢卖药材给杨家,就是与我赵家、王家为敌!”
“我们再联手抬高市面上所有相关药材的价格,让他杨家无处可买,无药可炼!”
王德海听得心惊肉跳。
这招釜底抽薪,实在太狠了。
“可……可这样一来,我们两家也会损失惨重,而且,彻底得罪了杨家……”
“妇人之仁!”赵无极厉声喝道,“是损失一点银子重要,还是被人吞掉整个家业重要?王德海,你想清楚!”
“至于得罪杨家?我们现在难道就不得罪他了?你以为你在他大婚上送那点贺礼,他就会把你当自己人?”
王德海被骂得不敢抬头,冷汗直流。
赵无极缓和了一下语气,坐回椅子上。
“当然,光是商业打压,还不够。”
他压低了声线,透着一股神秘。
“我已经派人去了天河郡城。我赵家在郡守府,也并非毫无人脉。杨家能被县令魏天阳扶持,不过是用来制衡我赵家的棋子。现在这颗棋子想变成棋手,我们得去问问上面的人,同不同意!”
听到“郡守府”三个字,王德海的身体彻底僵住。
他明白,赵无极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这场争斗,已经超出了清江县的范畴。
“我……我王家,全听赵家主安排。”王德海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别无选择。
赵无极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记住,此事必须绝对保密,先让他杨家在温柔乡里多待几天。我要让他从云端跌落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石室内的烛火,映着赵无极狰狞的面孔。
……
三日后。
杨家书房。
杨天凌正在看一卷从碧霄阁换来的武道杂记,上面记载着一些换血境之后修炼的心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父亲!”
杨鸿文推门而入,平日里沉稳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凝重。
杨天凌放下书卷,抬起头。
“何事如此慌张?”
“父亲,出事了。”杨鸿文将几本帐册放在桌上,快速说道,“从前天开始,我们几家长期合作的药材商,突然集体断供,都说手里没货。”
“我派人去县城别的药铺采买,发现凡是炼制淬体散和易筋膏所需的主药,价格都翻了三倍不止!而且,货量极少,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杨天凌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我起初以为是巧合,但今天,刘三从‘行善堂’那边传来消息。”杨鸿文的声线压得很低,“赵家和王家名下所有的药材行和商队,都接到了死命令,禁止出售任何一株相关药材给我们杨家。”
书房内,一片寂静。
杨鸿文看着父亲,等待着雷霆之怒。
然而,杨天凌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愤怒的迹象。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然后,缓缓地笑了。
“鸿文,你觉得,这是坏事吗?”
杨鸿文一愣。
“父亲,我们的药铺最多再撑十天,一旦丹药停产,家族每日的进项将断绝大半,这……难道不是坏事?”
“钱,是小事。”杨天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清江县城的方向。
“我突破换血境,杨家晋升八品,赵无极却在我的婚宴上笑脸相迎。我本以为,他这只老狐狸,会选择蛰伏,等待时机。”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杨天凌转过身,看着满脸不解的儿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们不动,我反而不好找由头动他们。”
“现在,他们自己把刀递到了我的手上。”
杨鸿文的脑中轰然一响,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这场商业封锁,在父亲看来,根本不是危机。
而是一个……机会!
一个将赵、王两家,连根拔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