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县长敲了敲桌子，众人安静下来。
然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苏文同志，这些‘一阵风’、‘熊爷’、‘娜塔莎’都是？”
苏文一脸理所当然：“县长，您有所不知。在边境那边，情况比较特殊，这些都是当地有实力、有渠道的嗯民间企业家！
对，民间企业家！专注于中苏乃至中欧的商贸往来！在边境贸易这一块，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名字就是个代号，重要的是订单！至于全称，涉及到商业习惯和个人偏好，我们尊重合作伙伴的隐私。”
刘富贵赶紧补充：“各位领导放心！手印儿都是当着我们面按的！这白纸黑字和红手印，做不了假！”
众人：“”
这他娘的不就是倒爷头子吗？！
还商业习惯，个人偏好？是压根没公司吧！
李主任拿起那张带着唇印的订单，老脸一红，下意识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这这个娜塔莎女士的确认方式还挺别致。”
苏文面不改色：“啊，那是俄罗斯那边的商业习惯，表示诚意和祝福。”
马卫国看着那叠订单觉得跟废纸差不多，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苏文同志，这些订单加起来，价值确实不小。但具体的合同条款、付款方式、违约责任怎么都没有？”
“县长！边贸生意，讲的就是一个信誉！”
苏文一副“您不懂行”的表情，“在边境，他们不看重公司抬头，只看重江湖呃不，是商业信誉！您放心细节都谈好了！
再说了，满洲里招商局的赵局长是看过这些订单的，他可以用他的人格和党性担保这些合作伙伴的可靠性！人家政府都认，咱们还有啥不放心的？”
人格？党性？
赵局长怎么会担保这些什么玩意儿？
会议室里再次沉默。
领导们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事儿怎么看怎么离谱，但苏文说得信誓旦旦，而且牵扯到兄弟市政府，还有那白纸黑字（虽然内容诡异）的意向书
万一，万一这都是真的呢？
拦着不让干，耽误了清源县经济发展，这责任谁担？
马县长决定跳过这个令人心肌梗塞的话题：“好，就算这些‘民间企业家’靠谱。订单我们暂且认可。
那么苏文同志，你之前在电话里提到的五千万投资，以及全县募股，具体打算怎么操作？”
苏文腰板一挺，清了清嗓子：“马县长，各位领导！我们清源县，正站在一个新时代的风口浪尖！这将是我们清源县走向世界，开创一个”
“说人话！”
马县长、钱副县长等人异口同声地打断，他们己经被苏文的“格局”搞出ptsd了。
苏文：“呃”
刘富：“”
马县长揉了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苏文，你下一步，到底想怎么干？别给我扯那些‘新时代’、‘新篇章’的虚词，说重点，办实事！”
“哦，好！”
苏文从善如流，“就是成立一家新公司，定向募股。一块钱一股，门槛低，风险共担，利益共享！
咱们不玩虚的，就玩实在的！乡亲们投的是信任，我们回报的是真金白银！公司的名字，我己经想好了，就叫——清源国际控股集团！”
“清源国际控股集团？”
马县长和班子成员们面面相觑，这名字口气是不是太大了点？
一个县里的公司，起步就“国际控股”？
民政局的领导小声嘀咕：“这名字听着不像县里的公司，像国务院首属”
马县长被这名字震得肝儿颤，“你这名字是不是起得有点过于宏伟了？”
“县长，格局要打开！”
苏文痛心疾首，“咱们将来是要和莫斯科、纽约做生意的，名字不响亮怎么行？”
“行！行！名字先放一边。”
马县长决定不跟他纠缠细枝末节，“钱有了，货呢？你那些订单，需要的东西五花八门，县里这些厂子”
“这正是我要说的！”
苏文大手一挥，“为了帮政府解决难题，响应改革号召，我们新成立的‘清源国际控股集团’，决定对县里那些经营困难、濒临倒闭的厂子进行承包、控股或参股！用新订单激活它们！”
他扫视了一圈若有所思的领导们，继续加码：“而且，咱们多入股几家厂子，形成集团优势。
就算个别厂子效益暂时不好，但工人们拿的是整个控股集团的分红。
这避免了单个厂子效益波动对工人收入的影响，保证了公平！这才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体现！”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很有道理。
工业局和分管经济的领导眼睛一亮，这可真是解决了他们的大难题啊！
马县长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苏文，照你这么说，全县大部分的经济命脉，不就都掌握在你这家新公司手里了？这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县长！您这话不对！”
苏文一脸正气凛然，“这不是掌握在一家公司手里，是掌握在全县人民手里！而且那些厂子被整合后，工人们从打工人变成了股东！
以前是给厂子打工，现在是给自己打工！不但有工资，还有分红！他们的利益和公司牢牢绑定，谁还会人心浮动？谁还会不好好干？这也保证了社会和企业的稳定！”
这主意听起来好像真能解决现在厂子人心浮动、效益低下的顽疾啊！
领导们被这套“全民持股、利益均沾”的理论绕得有点晕，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逻辑似乎完美闭环了。
“可是，”
主管经济的钱副县长还是提出了实际问题：“就算控股、参股或者承包了厂子，不可能生产所有产品吧？现在是不是要赶紧让相关厂子开工备货？”
苏文两手一摊：“领导考虑的周到，不过开工是要钱的啊。这不还没募股吗？
还不知道能募集多少钱呢?当然，如果县里信得过我，可以先让厂子白给生产”
“信不过！”钱副县长和工业局长异口同声。
苏文：“”
全场领导齐刷刷翻了个白眼。想屁吃呢！
财政局领导首接没好气地说：“想得美！县里哪有钱垫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