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长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了。
他不再踱步，而是坐在椅子上，眼神发首，盯着墙上“滴答”作响的挂钟。
十点十点半
“苏文这个王八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这要是最后不涨，我我”
“县长，再再等等，还没到中午收盘”李主任也是满脸愁容,自己家也全投了。
“等？我怕我等不到收盘，就要被群众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赵县长苦笑，“柳市长那边没再打电话来吧？”
“没有估计也在等结果。”李主任声音越来越低。
就在这时，电话铃再次响起！
赵县长一把抓过话筒：“喂？！是不是有动静了？！”
电话那头是广播站小王：“县长！苏总他说交易量还是不大让让大家再耐心等等”
“等等等！我等他个”
赵县长硬生生把脏话咽了回去，“播吧就说交易正常，一切 平稳”
他挂了电话，感觉一阵眩晕，赶紧扶住桌子。
完了，这下真完了！九百多万啊！全县的家当！这要是打了水漂他不敢再想下去。
上海，杂货店门口。
“苏总，还是没啥量啊！”
刘富贵跑到杂货店跟苏文汇报，“价格倒是没跌，可它也不动啊！就跟就跟睡着了一样！”
历史的轨迹应该不会错，但这种等待确实煎熬。
苏文心里也七上八下，但语气却轻松：“急什么？大姑娘上轿还得酝酿一下情绪呢！这叫蓄势！盯紧了，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刘富贵和王学勤等人轮流从交易大厅挤出来汇报，每次都是摇头。
“苏总，还是那样，看的多，买的少，价格僵着！”
“妈的，这帮上海人，胆子比老鼠还小！”刘富贵骂骂咧咧。
苏文看着再次摇头出来的刘富贵，知道不能再干等下去了。
“富贵，让咱们的‘自己人’上场，分批进去，喊价要凶，动作要慢，把场面烘热乎点！记住，咱们是‘气氛组’，真有人要买，大大方方让给人家！”
“明白！苏总，您就瞧好吧！”刘富贵心领神会，立刻窜了回去。
上午11点整。
“这这半天了，咋一点动静没有？”
“县长不是登报说了必涨吗？这稳得跟老母鸡孵蛋似的，算咋回事？”
喇叭再次响起，内容依旧让人泄气：“最新播报，截至11点整，上海股市交易正常，价格呃 持续平稳”
“正常？平稳？他娘的就不能换个词吗？！这比告诉俺跌了还难受！”
“我就说这玩意儿不靠谱”
“县长那话是不是吹牛啊？”
“是不是咱们被忽悠了？那么多钱”
“建军他娘！建军他娘在不在？小苏总那边到底啥情况啊？给个准话啊！”
被问到的张桂芬也是一脸焦急，强装镇定，一遍遍重复。
“放心！肯定涨！小苏说了，要耐心！那是上海！大市场！跟咱县里赶集能一样吗？”
话虽如此，她手里的瓜子也嗑不下去了，眼神也不断地望向喇叭。
上午11点20分，距离上午收市还有十分钟。
“老李！再给上海打电话！问问苏文到底怎么回事？！这平稳要平到什么时候去？！他是不是在耍我们？！”
赵县长对着李主任低吼，“县长报纸保证涨”的话，此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
李主任苦笑：“县长，刚打过…那边说市场需要酝酿，让咱们沉住气，好饭不怕晚”
“放他娘的狗屁！还酝酿？再酝酿老子的乌纱帽和全县老百姓的家当都要一起发酵了！”
赵县长气得差点把茶杯捏碎，“他倒是在上海稳坐钓鱼台！我这”
“涨——啦——！！！上海股市！！涨——啦——！！！”
一声嘶吼，通过喇叭突然炸响，赵县长和李主任被吓得同时一哆嗦！
“喂！喂！！清源县的父老乡亲们！！”
广播里再次传出嘶吼，那声音因为极度激动而尖锐变形。
“天大的好消息！上海股市！！涨———啦———！！！”
声音清晰地传遍清源县的每一个角落，时间仿佛静止了。
全县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暴涨！是暴涨啊！延中！小飞乐！全都疯了！往上窜！！收不住地涨啊乡亲们！
咱们的钱！咱们全县的钱！翻着跟头往上涨啊！！！” 广播里继续传来小王激动的声音。
“啥？！涨了？！”
“真的涨了！听见没！涨啦！！”
紧接着，是“轰”然一声，如同火山喷发！
西河沟村的喇叭底下，李老蔫愣了两秒，“哈哈哈！涨了！涨了！俺的棺材本变金疙瘩啦！”
王老五也反应了过来，两人狠狠地抱在了一起，还用力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涨了！弟！咱们发财啦！！”
两人抱着又蹦又跳，好一会儿才觉出不对，看清了对方的脸。
李老蔫：“”
王老五：“”
下一秒，两人脸上同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呸！”李老蔫扭过头。
“哼！晦气！”王老五也别过脸。
但紧接着，两人忍不住又同时“噗嗤”笑出了声。
广播里，小王的声音还在持续输出：
“苏总牛逼——！！！赵县长英明——！！！咱们清源县，牛逼——！！！”
他这一带头，全县的激情被点燃到了极致，不知谁先喊了一句“苏总牛逼！”，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口号声从西面八方响起，汇聚成同一个声音：
“苏总牛逼！赵县长英明！！”
县委大院里，赵县长喃喃着，“涨涨了？真的涨了？”
李主任己经冲到了窗口，指着外面，声音发颤：“县长！您听！您听外面！！”
“涨了！真的涨了！！”
“老天爷啊！！”
“苏总牛逼！赵县长英明！！”
赵县长听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看着李主任，两人对视一眼，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圈却都红了。
李主任老泪纵横，抓着赵县长的手臂：“县长！成了！真的成了！咱们咱们赌对了！”
“这个苏文这个苏文”
赵县长抹了把眼角，，“他妈的总算总算”
就在这时，广播里小王激情澎湃的喊声突然卡了一下壳，紧接着，一个下意识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哎呦卧槽！坏了坏了！太激动！忘了忘了先通知县长了！！”
赵县长：“”
李主任：“”
全县狂欢的百姓们也愣了一下。
随即——
“噗——哈哈哈！！！”
全县爆发出了一阵更加欢乐大笑！
赵县长听着全县的笑声，笑骂道：“回头得好好批评不过这小子广播搞得不错，是块料子，以后调宣传部去吧"
看着窗外沸腾的景象，听着耳边山呼海啸般的"县长英明"。
"咳咳，"
赵县长整了整衣领，"老李啊，看来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