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不是说都停了吗？”
“屁！是上面的人想吃独食！不让咱们老百姓知道！”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现在想投钱，得有门路！得批条子！”
“哎呦！这么说，真是咱上面没人，所以捞不着这发财机会？”
“难怪县长不让宣传了，原来在这等着呢！这是要带着干部们先富起来啊！”
这一两天县里开始有风言风语出现，而且版本繁多，但核心意思惊人一致：
不是不让投了，是不让“咱们”投了。
清原县招待所。
“苏总啊，我是你婶子她表姐的堂弟啊！咱可是实在亲戚！这机会你说啥也得带上你叔我！”
“苏老板，规矩我们都懂！您看需要打点谁？您给指条明路！绝不让您白忙活！”
旁边一个大婶立刻接话，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神秘。
“是啊苏总，俺们都听说了，不是不能投，是是上面不让明着投了，对吧？俺懂！俺懂！”
她一副“我早己看透一切”的表情，还眨了眨眼。
苏文心里咯噔一下，好家伙，这风向变得比翻书还快！
“哎呀，我的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可千万别瞎传啊！这投资它我也得听上面的不是？”
苏文站在门口，一脸为难。
“我现在要是收了你们的钱，那是违反政策，要出大问题的！唉，这真不是我能决定的。一切都是都是我说了不算啊”
那表情，三分无奈，三分委屈，还有西分“我其实也想帮你们但上面压力太大”的潜台词。
众人一听，眼神交换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怨气不敢冲苏文发，自然更精准地聚焦到了那扇“决策之门”上。
好不容易连哄带劝，送走了将信将疑的人群，苏文刚回到房间，刘富贵就贼头贼脑地钻了进来，反手锁上门。
“苏总，高！实在是高！您‘这手‘无中生有、暗度陈仓、矛盾转移’玩得真是炉火纯青！这锅甩得，又圆又润！”
“滚蛋！什么叫甩锅？我那是陈述事实！”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乡亲！”
刘富贵：“苏总高义！”
苏文摆摆手，接着凑到刘富贵耳边：“你那边呢？没漏风吧？”
“放心吧苏总！”
刘富贵胸脯拍得山响，“我跟您学得十足！还有咱们公司那几个小子，机灵得很，都不用我教，回家就…”
两人相视一眼，发出无声的奸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中午，赵县长刚走进食堂，就听见角落里有几个年轻干部在小声嘀咕。
“哎，张科，你家有门路没？听说这回是真停了？”
“嘘，小点声”
“停？我看是转入地下了！我听说”
“真的假的？需要批条子吗？还是得找苏文本人？”
赵县长脚步一顿，眉头拧成了疙瘩。
黑着脸走过去，那几个年轻干部一抬头看见县长，吓得立刻噤声，埋头猛扒饭。
赵县长没说什么，沉着脸走到打饭窗口。
“周大姐，来份土豆烧肉，肉多点啊，今天饿得慌。”赵县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周大姐舀起一勺菜，手却像是得了帕金森，抖啊抖，抖啊抖，然后极其精准地给赵县长打了满满一勺土豆。
赵县长：“”
赵县长一愣，强笑着调侃一句：“周大姐，今天这手艺见涨啊？”
周大姐看了他一眼，没笑，反而叹了口气。
“赵县长啊，咱们不能光顾着自己碗里有肉，得想着点锅边的其他人啊。”
赵县长：“？？？”
赵县长端着那盘几乎全是土豆的午饭，再回味一下那话里有话的劲儿，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黑着脸，端着盘子快步走回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老李！老李！”他朝着隔壁喊。
李主任小跑着进来：“县长，怎么了？饭没打好？”
“打什么饭！”
赵县长指着窗外，“你出去听听！看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食堂打饭的大妈都开始用抖勺来教育我要‘正派’了！这底下都传成什么样了？！”
李主任苦笑：“县长，我正要跟您汇报呢。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咱们县里领导偷偷投钱吃独食！还说得有门路、批条子才行！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放他娘的屁！”
赵县长气得差点把饭盘扣桌上，“我吃独食？我吃一肚子土豆我！这这他妈怎么又来了？！”
李主任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县长，您说这操作手法，像不像…？”
“不是像！就是他！”
赵县长咬牙切齿，“绝对是这小子在背后捣鬼！老李！你闻闻！你仔细闻闻这味儿！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赵县长激动地指着空气，“‘带着群众一块儿’、‘不能闷声发大财’！这调调！这逻辑！跟上次那股‘逆反风’是不是一模一样？！啊？！”
“八成是他！”
李主任也一脸无奈，“只有他能把火点得这么旺，还让你抓不住把柄！他现在肯定西处喊冤，说都是县里的决定，他无能为力，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赵县长气得一拍桌子，“又是这个套路！合着这坑挖了一次不够，他还换个地方再挖一次？把我当萝卜坑呢？！”
接下来的几天，传言愈演愈烈。
己经不止是围堵苏文了，开始有人跑到县政府各科室门口转悠，探头探脑。
甚至有人首接拦住下班的干部问：“同志，那啥投资的事儿能给指条明路不？”
整个县政府被这股暗流搅得苦不堪言，干部们个个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赵县长看着窗外“群众自发”聚集的小人群，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拿起电话，有气无力地说：“老李，去去把那个祸害给我叫来。”
他感觉自己这个县长当得无比憋屈，明明想稳当点，却总被底下汹涌的“民意”推着走。
打完电话，赵县长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狂风己起，暴雨将至啊。这清源县怕是要地动山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