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
“县长！主任！您二位来得正好！快看看这盛况！民心所向啊！咱们清源县，在您的英明领导下，马上就要全员奔小康啦！”
“苏文！你少给我打马虎眼！供销社那七十万的账怎么回事？！说！”赵县长现在只想把苏文塞进麻袋扔进黄浦江。
苏文眨巴了下眼睛：“赊账啊县长。”
“废话！我知道是赊账！”
赵县长血压噌就上来了，“为什么赊账？！”
“当然是因为没钱啊。”
“没没钱？！”
赵县长被这理不首气却壮的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没钱你搞这么大阵仗？！你没钱你送什么粮油糖枣？！你没钱你搞个屁啊你！啊？！”
“所以赊账了嘛！”
“你你”
“县长！县长！消消气，消消气！”
一旁的李主任眼见形势不妙，赶紧上前打圆场，一边给赵县长顺气，一边拼命使眼色。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群众都看着呢！影响不好！要不咱们去办公室说？去办公室慢慢说！”
赵县长被李主任半推半劝，李主任拉着往办公楼走去。
一路上，干部群众们纷纷投来好奇和敬畏的目光：
“看，赵县长亲自来给苏总鼓劲了！”
“真是领导重视啊！”
听得赵县长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几人刚到办公室，供销社张主任就到了。
“县长，您找我？”
“张大富！你他妈脑子被驴踢了！”
赵县长劈头就骂，“七十万！说赊就赊了？！你当供销社是你家的啊？！谁批的？！你他妈是不是收他回扣了？！”说着又指向苏文。
张大富吓得一哆嗦，声音带着哭腔和十二万分的委屈。
“县长！天地良心！我哪敢啊！我我这不是积极响应您的号召，支持改革搞活经济嘛再说了，苏总他说是您同意了的啊！”
“我同意？！”
赵县长懵了，气得发笑，“我同意你赊七十万？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我什么时候同意的！”
“就就前两天，”
张大富缩着脖子，小声嘀咕，“苏总来找我，说为了县里经济发展，要搞个大型回馈活动，送点礼品，宣传宣传成果他说…
…他说他跟您报备过了，您同意了，还说这是当前的重要工作，要特事特办，让我全力配合”
赵县长觉得自己的血压正在冲向天际，脑子里嗡嗡的。
报备？活动？送礼？好像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他妈没人告诉我是这种“小”活动啊！七十万的“小”礼品？！
还特么用供销社的钱？！
赵县长哆哆嗦嗦地指着他，“苏文！你给我说清楚！你当初怎么报备的？这叫注意影响？！这叫稳妥低调？！”
面对暴怒的县长，苏文显得异常诚恳甚至有点无辜。
“县长，您别动怒，听我解释嘛。首先，这个范围，它确实不大啊，严格控制在咱们清源县境内，没往外传一丁点儿，这还不算小范围吗？”
“其次，这区区七十万，看着多，但您想啊，咱县多少户人家？平均摊下来，一家才合多少？
这难道不是小东西、小礼品？主要是为了表达一份心意，数字它就是个形式，不重要。”
“区区七十万？！你他妈的”
赵县长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他捂着胸口。
“你当这是七十块啊？！老子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好好好钱，钱我先不跟你说！范围，范围我也不跟你掰扯！
我就问你！你说你自己掏钱！这钱是你自个儿的吗？”
“是啊县长！”
苏文瞪大眼睛，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我是自己花钱啊！我没让县财政出一分钱啊！我这完全是自掏腰包，回馈乡里啊！”
“你掏的是供销社的钱！是赊账！是公款！”
苏文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比窦娥还冤的表情。
“这怎么是公家的钱呢？字是我签的，债是我背的！到时候还是我来还。而且，县长！我这可都是为了您和全县父老啊！”
“为我？为我好你就赊七十万？！”
“您想啊，”
苏文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这七十万的礼品一发，是不是全县都知道咱投资赚大钱了？是不是都念您赵县长的好？
等上海的钱回来，我连本带利一还，供销社清了库存，百姓得了实惠，您得了民心！这是三赢啊！而且赢麻了！
至于我苏文，背了一身债，深藏功与名，只赚个吆喝！”说着还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赵县长：“”他脑子嗡嗡的，好像好像他妈的真有那么点道理？呸！有个屁道理！
“你你你赊账你还有理了？！”
赵县长回过神来：“我赢麻了，它赢麻了，全县百姓也赢麻了——那谁输了？”
苏文眨眨眼：“输？不可能！咱们清源县，只有赢和即将赢两种状态！”
“你”
李主任赶紧打圆场：“县长，苏文同志话糙理不糙…眼下，确实只能硬着头皮把这台戏唱完了…”
赵县长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发完赶紧发完赶紧停！还有外面那黑板！谁让你瞎写的？！还预测行情？你特么当自己是天气预报呢？！
把所有的广播、标语、传单！全部！立刻！马上！给我停掉！”
苏文看着赵县长真急了，知道这回糊弄到底线了，见好就收。
“是！县长！坚决执行您的指示！我这就去办！保证圆满收尾，消除一切隐患！”
说完，给张主任使了个眼色，两人如蒙大赦，溜出了办公室。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赵县长无力地揉着眉心，喃喃自语：
“发鸡蛋送粮油财富快讯还他妈赊账…这套组合拳，打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李主任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县长，消消气，好歹好歹群众反响热烈，也算是算是为民办好事了吧”
“好事？我看是丧事！我迟早让他给我送走”
“李主任”
“县长？”
“下次下次这小子再报备什么‘小活动’你首接让他来找我不！首接让他滚！！”
赵县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感觉自己的官途，怕是迟早要断送在这混蛋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