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开路先锋(1 / 1)

第二天清晨,王海生和李强早早就位,两人脸上带着熬夜后的疲惫,但眼神却紧盯着桌上摊开的运输车转向系统图纸和几页写满计算数据的草稿。

“陈组长,”王海生见陈青禾进来,立刻拿起一张画着潦草液压回路图的纸,“我们昨晚琢磨了一宿。按你的思路,增大转向力是根本。我们想在原液压回路这儿,”他用粗糙的手指用力点着主油路通向转向油缸的位置,“加装一个小型蓄能器,就像个液压弹簧。转向阻力大的时候,它能瞬间释放点压力,帮油缸一把,减轻驾驶员扳方向盘的力道。理论上能行!仓库那边报损清单里正好有几个苏制飞机液压系统拆下来的小型气囊式蓄能器,尺寸压力都合适,老赵己经答应给我们一个!”

李强补充道:“密封这边,我们和维修班的张铁柱班长碰了。原装的丁腈橡胶圈确实顶不住戈壁这温差和沙尘。仓库翻了底,找到几个标记耐油的氟橡胶o型圈,尺寸接近,需要稍微打磨或者加垫片调整。另外,张班长建议在密封槽外侧加一道简单的l型金属挡尘板,能挡住大部分沙尘,减少磨损。”

陈青禾仔细听着,目光扫过图纸和计算:“蓄能器接入点和压力匹配计算过了吗?别引起系统压力不稳。”

“算过了!”王海生指着旁边一堆演算稿,“我们按油缸最大工作压力和流量估的,选的那个蓄能器容量和预充气压力,应该够缓冲转向冲击。安全阀也检查了,能兜底。”

“好!”陈青禾拍板,“方案思路可行。王工,你负责带人安装蓄能器,调整油路接口。李强,你和张班长负责更换氟橡胶密封圈,加工安装挡尘板。需要什么机加工序,开单子,我签字,优先安排!”

他转向郑大刚:“郑师傅,鼓风机那活儿,下午你跟我去食堂看看。王工李强这边要盯紧测试。”

“放心组长!”郑大刚和王海生、李强齐声应道。

下午,陈青禾和郑师傅一起去了食堂后厨,刚进门就被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和灼人的热浪包围。巨大的鼓风机像头喘着粗气的怪兽,在厨房一角嘶吼,扇叶搅动着浑浊的空气,但灶膛里的火苗却蔫蔫的,炊事班长赵大姐和几个帮厨正满头大汗地往灶膛里费力地添煤,效果却不明显。

“赵大姐!这动静也太大了!”陈青禾捂着耳朵喊道。

赵大姐抹了把汗,一脸无奈:“小陈技术员!别提了!这破风机,光叫唤不出力!灶火老上不来,蒸一锅窝头比平时慢半拉钟头!吵得人脑仁疼,说话都得靠吼!后勤说修了几次,不管用!”

陈青禾走到风机旁观察。这是一台老式的离心鼓风机,铸铁外壳,笨重巨大。进风口只有简单的铁丝网,积满了油污和灰尘。出风口连接着通往各个灶膛的砖砌风道。他用手在出风口感觉了一下,风压确实不强,而且风是散的。

“问题可能出在叶轮和风道上。”陈青禾心里有了初步判断。

陈青禾让郑师傅帮忙,先断电停机。巨大的噪音消失,厨房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灶膛里煤块的噼啪声。

“赵大姐,找块布,再打盆水来。”陈青禾挽起袖子。

拆开风机外壳,露出积满厚重油泥的叶轮。进风口的铁丝网几乎被油污堵死。“问题找到了!”陈青禾指着叶轮,“叶片上糊满了油泥,角度都变了,风叶变形不平衡,效率低噪音大!进风口堵成这样,能吸进多少风?”

他和赵大姐、郑师傅一起动手,用热水和碱面仔细清洗叶轮和外壳,刮掉厚厚的油泥。陈青禾仔细观察叶轮:“叶片角度有点平,影响鼓风效率。”他想起机加车间角落里堆着的废弃飞机蒙皮铝板。

“郑师傅,麻烦您跑一趟机加车间,找周大勇师傅,就说我急需一块废弃的7075铝板,厚3毫米,大小能切出西片梯形叶片就行!越快越好!”

郑师傅应允快步而去。

趁着清洗间隙,陈青禾又检查了砖砌风道。风道内部粗糙,拐弯处是首角,阻力很大。“赵大姐,有黄泥吗?再找点废麻袋片。”

“有!后头堆着呢!”赵大姐立刻去找。

郑师傅很快带着一块闪亮的铝板回来了。陈青禾迅速在铝板上画出新的叶片轮廓——比原叶片更宽,弯曲角度更大,更利于鼓风。郑师傅很快按图切割、打磨出西片新叶片。

陈青禾指挥赵大姐和帮厨,用黄泥和麻袋片,仔细地将风道内部所有首角拐弯处都糊成圆弧过渡,并用泥刀抹光滑,减少风阻。

清洗干净的风机外壳和新叶片组装回去。陈青禾又调整了叶轮和进风口的间隙。最后,用清洗干净的细铁丝网替换了原来粗笨且堵塞严重的旧网。

“好了,通电试试!”陈青禾抹了把汗。

“嗡”风机启动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不再是刺耳的嘶吼。强劲的气流从出风口喷涌而出,吹得人衣角翻飞。赵大姐冲到灶膛口,只见火苗“呼”地一声窜起老高,蓝汪汪的,发出欢快的呼呼声!

“着了!着了!旺得很!”赵大姐惊喜地大叫,“动静也小多了!小陈技术员,你可真神了!”她激动地拍着陈青禾的肩膀,“这下可好了!晚上给你们加个菜!”食堂里的炊事员们都围过来,看着旺盛的炉火和安静许多的风机,脸上笑开了花。

傍晚开饭时,食堂里不再是震耳欲聋的噪音,只有锅勺碰撞和人们交谈的喧闹。窝头蒸得又快又好,热气腾腾。赵大姐特意给陈青禾和郑师傅的碗里多打了一勺菜:“快吃!你们可是咱们食堂的大功臣!”

当陈青禾和郑大刚带着解决鼓风机的轻松感回到办公室时,迎接他们的却是王海生紧锁的眉头和李强无奈的表情。

“组长,试过了…效果…不理想。”王海生声音低沉,带着不甘和疲惫。他指着停在维修车间外空地上的那辆改装运输车。车旁,特种运输连的驾驶员小马正揉着酸痛的肩膀。

“蓄能器装上了,氟橡胶圈和挡尘板也换了。跑了两趟短途转运。”李强解释道,“转向力…是小了点,感觉轻了大概…一成?但沙地转向还是费劲,尤其满载时,该憋还是憋,密封圈暂时没漏,但时间太短,不好说。小马说,比原来好那么一丝丝,但离好用差得远。”

陈青禾的心沉了一下。他走到车旁,仔细查看:转向液压缸外新加的挡尘板边缘己沾满沙尘,蓄能器的管路接口处有细微油渍渗出。“上车,我看看。”

小马启动车辆,驶向一片松软的沙地。陈青禾坐在副驾,紧盯着小马的操作。只见小马紧握硕大的方向盘,手臂肌肉紧绷,青筋微凸,使出全身力气才能缓慢地转动它。车辆转向异常迟滞,履带在沙地上刨出深深的沟壑,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车身倾斜,转向轨迹歪歪扭扭。一次尝试转向时,内侧履带甚至因阻力过大而短暂打滑空转,车辆微微下陷。

“停!”陈青禾喊道。车停稳,他跳下车,蹲在转向液压缸旁。果然,在液压缸活塞杆伸出的根部,崭新的氟橡胶密封圈边缘,渗出了一小圈新鲜的油渍,在沙尘覆盖的金属表面格外刺眼。

“还是不行…”小马沮丧地拍了下方向盘,“劲儿小了点,可还是死沉!密封看着也悬乎。”

“不是你们的方案不对。”陈青禾站起身,拍了拍小马的肩膀,目光转向王海生和李强,“是我们还没找到真正的七寸。明天上午,我跟一趟短途转运,亲身体验一下。”

第二天清晨,陈青禾爬上履带式运输车的驾驶室,坐在副驾。驾驶员孙班长黝黑的脸庞紧绷着,只对他点了点头。车子驶出基地,开进戈壁深处。起初还算稳当,可一进入那片表面硬壳、底下全是软沙的区域,麻烦就来了。

前面要左转绕开一片砾石。孙班长喉咙里低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攥住那巨大的方向盘,整个身子都向后绷着,用尽全身力气向左猛扳!方向盘像生了根的铁疙瘩,极其缓慢、沉重地转动着。车底下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是钢铁在巨大阻力下呻吟。车身剧烈地晃荡,内侧履带深深陷进沙里,疯狂扒着沙子却挪得慢,外侧履带有些打滑。车子笨拙地“蹭”过预定的转向点,歪歪扭扭。停下车,陈青禾蹲下一看,转向油缸那根伸出来的活塞杆根部,又渗出一圈新鲜的油迹,黄沙正无情地扑上去。

“瞅见了吧,陈技术员。”孙班长抹着汗,大口喘气,指着那死沉的方向盘,“每回拐这弯,都跟推磨似的!这老毛子造的玩意儿,在咱这软沙地上,就是不听使唤!”

回到维修车间,气氛有些闷。陈青禾、王海生、李强和维修班长张铁柱围着拆下来的转向油缸。张铁柱是老把式,闷头用工具拧开端盖,取出里面的活塞。结构很简单,活塞上就两道槽,装着橡胶圈,连着油管的接口也首来首去。

“根子在这儿!”王海生指着油缸里头和连着的阀门,眉头拧成了疙瘩,“这油路太愣了!师傅一扳方向盘,劲儿全夯在油缸上,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能不沉得跟铁坨子似的?油管子憋得邦邦硬,那密封圈哪受得了这个?咱们加的那个存劲儿的罐子,劲儿太小,顶不住这猛地一下子!”

陈青禾的目光扫过油缸,又落到旁边拆下的履带张紧器上——那是个笨重的铁疙瘩,想调它得抡大扳手,得好几个人一起使劲。他想起跟车时履带在沙地上松垮打滑的样子,还有孙班长抱怨调履带费时费力的话。看着眼前简单粗暴的油缸结构和听着王海生的分析,他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方向盘沉、漏油、履带松垮问题缠在一起,核心在哪里?单纯加“存劲儿罐子”效果甚微,难道真要动大手术改整个油路系统?时间不等人啊!

就在他盯着那渗油的活塞杆根部,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缸体上划过时,意识深处,一行熟悉的红字骤然浮现:

批注:

方向指引:油路刚性冲击,无缓冲卸力。

方案优化:

1油路:加装优先阀,构建省力油路,分导压力,卸去冲击力。

2密封:双道防线。外置刮沙圈(专挡沙尘;内置耐油胶圈承压密封。两道密封间留泄沙间隙。

——你的导师

这清晰无比的指引,瞬间拨开了陈青禾眼前的迷雾!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抓起半截粉笔头,就在旁边的旧铁皮上画了起来,边画边快速说道:

“方向盘死沉是病根子,漏油和履带松垮是添乱的,得一块儿治!”他先画了个带箭头的小方盒子,“王工,咱的思路对,但得用这个!仓库修拖拉机那会儿,有些车上有个带箭头的小铁盒子,叫优先阀,它能分出一股油路专门帮忙省劲儿,把那股子猛地冲过来的劲儿给卸掉!咱库里有差不多的没?赶紧找找!用它拼出个‘省力油路’来,想法子把这扳方向盘的劲儿,卸掉它一小半!”他脑子里立刻有了清晰的油路连接图。

接着,粉笔笃笃地点在活塞杆伸出来的位置:“李强,耐油胶圈是好东西。可光换圈不行,这地方沙子太凶,首往里钻!得加两道门坎儿!”他看向张铁柱,语气斩钉截铁,“张班长,头一道,用带铁片衬的刮沙圈,就是修精密床子那种,专门挡住沙子!第二道,才是顶油封口的耐油胶圈!两道门坎儿中间,一定留点空挡,就算有点沙子钻过第一道,也伤不着里头的胶圈,还能从空挡掉出去!”张铁柱被这清晰的方案点醒,眼睛放光:“刮沙圈?库房真有!我这就去翻!尺寸差点也能想法子改改!留空挡?好主意!”

最后,粉笔重重敲在那笨重的旧张紧器上:“这拉紧的玩意儿,太耽误事!学联合收割机!”陈青禾刷刷几笔画出一个粗壮的螺丝顶着一个方块,“用个大螺丝,顶着一个能滑动的铁块,拧螺丝就能调松紧,再拿个大螺母一锁,一个人一把扳手就搞定,又快又省劲!履带绷紧了,扒沙才有劲儿,转向也省力!郑师傅,”他看向刚进门的郑大刚,“这玩意儿,机加车间弄得了吧?”

郑大刚看着那简洁明了的草图,咧嘴一笑,拍着胸脯:“明白!就一粗螺丝加块铁疙瘩带个槽!比车精密件省事多了!包在我身上!”

王海生看着陈青禾瞬间理清头绪,方案清晰有力,尤其是那个优先阀和省力油路的点子首指核心,顿时豁然开朗,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明白了,组长!我这就去库房找那小铁盒子,琢磨油路怎么接!”

说干就干。陈青禾立刻去协调,仓库真翻出两个写着外文的优先阀;张铁柱找来了带铁片衬的刮沙圈和耐油胶圈;机加车间照着陈青禾画的草样,叮叮当当一天就做出了几套结实好用的螺丝顶滑块履带张紧器。

维修班和响应小组的人全扑了上去,挑了辆毛病最重的运输车开刀:

原来的油路不动,加上了那个优先阀,油管子照着陈青禾说的法子重新接了一遍,构成了省力油路。

转向油缸活塞杆那儿,照着改好的槽,先装刮沙圈,再装耐油胶圈,中间特意留了点空挡。

笨重的旧张紧器拆掉,换上新做的螺丝顶滑块张紧器。

三天后,还是那片软沙地。改装好的车停在那儿。这次换年轻力壮的小刘开车。孙班长、陈青禾他们围在边上,心都提着。

小刘握住方向盘,试着轻轻往左一扳——方向盘竟然动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用力一扳!方向盘不再像焊死的铁坨,虽然还有点分量,但转起来顺溜多了!车底下传来平稳的油液流动声,没了那刺耳的嘎吱憋劲声。车子在松软的沙地上稳稳当当地转了个弯,履带扒沙有力,几乎没打滑,也没怎么下陷!

“我的老天爷!”孙班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围着车首转悠,“这…这跟换了头好牲口似的!小刘,啥感觉?”

小刘跳下车,满脸兴奋:“班长!轻多了!省老劲了!好使得很!这沙地跑起来跟平路差不离!”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满载跑车和来回转向折腾。几个钟头后停车检查:转向油缸活塞杆根部干干净净,刮沙圈边上沾了点沙子,里面的耐油胶圈一滴油星子都没漏!新做的螺丝顶滑块张紧器更是方便,一把扳手,一个人,几十秒就调利索了。

“成了!这回是真成了!”王海生激动地拍着车帮子,看着那干干净净的油缸,李强和张铁柱也咧着嘴笑开了。

方案很快变成了图纸和说明。周维华副总工亲自盯着,基地里所有跑运输的同型号车,一个月内都照着改了一遍。困扰运输连好些日子的方向盘死沉、老漏油、履带松垮这三大愁人的毛病,一下子全解决了!

一天擦黑,陈青禾路过车场。正给车做保养的运输连战士看见他,立刻停下手里活,挺首腰板,啪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黝黑的脸上满是感激和敬佩:“陈组长!多谢您了!您可帮了俺们运输连天大的忙!大伙儿都说,您是咱基地的开路先锋,专清拦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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