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咦，居然成功了！
“陈工！您看咱们这就动手？”王技术员摩拳擦掌，看向陈青禾的目光充满了“请您指导”的期待。
“青禾同志，你看这现场验证，可行吗？”李总工的声音也带着鼓励和询问，显然被“实践出真知”的热情感染了。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青禾身上，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灼热——这次是要他真刀真枪地上阵指导了！
离心风叶！一体铸造！翻砂模！车床！
陈青禾只觉得头皮发麻，喉咙发干，后背的冷汗刚下去又“唰”地冒了出来。他强挤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大脑cpu疯狂超频。
“咳，刘所长，赵书记，各位同志，”陈青禾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沉稳，“这个想法当然值得验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他先定下基调，赢得认同，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咱们这个经验分享会，还有后续的颁奖环节没完成呢。为了我一个人这点‘突发奇想’，耽误所里既定的重要议程，这不太合适吧？”他巧妙地把“自己不想干”包装成了“顾全大局”。
刘所长闻言，微微颔首：“青禾同志考虑得很周到！对，大会流程不能乱。这样，”他看向主持会议的李总工，“老李，继续颁奖和经验分享！青禾同志，那你先下去休息会。”
陈青禾心中长舒一口气，总算暂时躲过一劫！他连忙点头，在众人或理解或略感遗憾的目光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屁股刚挨着凳子，就感觉双腿还有点发软。
大会流程继续进行。后续获奖的就是行政和后勤人员了，经历了陈青禾的“惊世言论”、“系统思维”和“离心风叶”的连番轰炸，台下听众的热情明显被分流了不少，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陈青禾。
“陈工，材料、工具都准备好了！”
“翻砂模按您说的草图改好了！”
“简易测试台架也搭起来了！”
没过多久，几个年轻力壮的技术员和技工就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在会议室门口压低声音兴奋地汇报。他们效率惊人，显然是被新方案点燃了热情。
台上的表彰刚好告一段落。主持会议的李总工早就得到刘所长的眼神示意，立刻拿起话筒，声音带着煽动性：
“同志们！相信大家对陈青禾同志提出的‘离心风叶’改进轴承散热方案都非常好奇！理论再完美，也需要实践来检验！正好材料工具齐备，咱们不妨去金工车间旁的铸造小工棚，现场验证！小陈同志全程指导！大家””
他话没说完，台下己经响起一片赞同的欢呼和掌声！
“好！现场验证！”
“陈工指导！我们动手！”
“实践出真知！”
铸造小工棚里热气腾腾，工具材料己经摆放到位。一个简易的翻砂工作台，旁边是预热好的小坩埚炉，还有车床附件和那个临时搭建的、连接着电机和测温设备的脱粒机主轴测试台架。
人太多，工棚里站不下，大部分人都围在门口和窗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李总工说道：“大家热情很高！但操作空间有限，乱糟糟的反而影响效率，也看不清。我看这样，咱们选几位代表，在准备好的台架上操作，其他同志观摩学习！至于指导”
他目光自然转向陈青禾：“这个方案是陈工提出并优化的，细节他最清楚，为了确保一次成功，避免走弯路，我看就辛苦陈工现场指导一下？”
“对！陈工指导最合适！”王技术员第一个高声附和，眼神热切。
“陈工，您就露一手吧！”清秀的女技术员也满脸期待。
众人纷纷看向陈青禾。
轰！压力如同海啸般再次袭来！陈青禾刚放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指导？怎么指导？笔记本只给了设计图和数据，没给操作手册啊！更没教他怎么指挥这群热情高涨的糙汉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青禾急中生智！他猛地站起身，脸上露出一种“突然想起重要事情”的严肃表情：“哎呀！差点忘了！翻砂用的型砂湿度很关键！我得去看看仓库里备用的那批高岭土型砂湿度达标没有！这个要是出了问题，铸件质量可没保证！”他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拔腿就朝会议室门口快步走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走廊。
众人：“？？？”
李总工也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对着众人感慨道：“看看！这就是技术员应该具备的严谨！细节决定成败啊！青禾同志是怕材料出问题，影响实验结果，亲自去把关了！大家稍安勿躁，先准备起来，等陈工确认材料无误就回来！”
众人一听，肃然起敬！
“陈工太负责了！”
“难怪人家能想出这么妙的点子！”
“咱们先准备吧！”
仓库门口。
陈青禾背靠着冰冷的仓库铁门，大口喘着气，感觉心脏还在狂跳。他刚才完全是瞎编的借口！什么型砂湿度，他懂个锤子！
“还好溜得快”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琢磨着是不是找个地方“躲”到实验结束再回去。
就在这时，车间方向传来王技术员嘹亮的喊声：“陈工！材料没问题吧？型砂我们先用着！您快回来指导啊！第一步该怎么做？这离心叶片的模芯怎么定位？”
陈青禾一个激灵！完了，催命符来了！他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往回走。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片惊叹！
“哇！林雪，你这手也太稳了吧！”
“这定位，分毫不差啊！”
“快看！型腔出来了！真漂亮！”
陈青禾探头一看，只见那个清秀的女技术员林雪，正戴着厚实的帆布手套，全神贯注地操作着。她动作并不快，但极其精准、沉稳。清理模具、放置模芯（离心叶片部分）、填砂、舂实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透着一股沉稳干练的美感。汗水顺着她白皙的额角滑落，她也浑然不觉。
离心风叶的砂模，正在她手中快速成型！
其他几组人还在手忙脚乱地研究模具怎么用，林雪这边己经接近尾声了！
陈青禾心中惊讶不己。这姑娘动手能力这么强？！
林雪的动作行云流水：放置模芯、筛填型砂、用舂锤分层均匀舂实、刮平、扎气孔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到位，力道恰到好处，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熟练感。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额角的碎发，但她眼神专注，仿佛在做一件极其精密的艺术品。旁边一位老技工忍不住赞叹：“嘿！小林这手翻砂活儿，够地道啊！一点不比咱们车间的老师傅差！”
这时技术鉴定中心的周主任炫耀道：“小林那可是吉林工业大学毕业的，下过车间，车刨钻磨就没有不会的，当时在咱们试验农场，开起拖拉机来那才叫一个溜！犁地、耙地、播种，样样精通！”
陈青禾听着，心中更是惊讶：这林雪平时文文静静的，居然还是个全能型选手？动手能力这么强？！还会开拖拉机？！比不了比不了！
“王工，浇注！”林雪清喝一声。王技术员立刻端起预热好的坩埚，将赤红的铁水稳稳地浇入砂型的浇口。嗤啦白烟升腾！
等待铸件冷却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众人围着简易的测试台架——一个固定在架子上的旧脱粒机主轴总成，旁边连接着电机和测温设备（一个镶嵌在轴承座关键测温点上的水银温度计，以及连接着热电偶的便携式温度显示仪表，技术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表盘读数）。
林雪小心翼翼地取出还带着余温的铸件，用钢刷刷掉表面的浮砂和氧化皮。一个带着八片放射状叶片的铸铁轴套外层件呈现在众人眼前！虽然粗糙，但叶片形状完整，关键尺寸肉眼可见的精准！
“快！装上去试试！”有人迫不及待。
林雪和王技术员配合，麻利地将这个新鲜出炉的“离心风叶”外层件替换掉原轴承座上的部件，与陈青禾方案中那个带螺旋油槽的自润滑复合轴套内层（仓库有之前陈青禾“成功”方案的少量备件）组装好，固定在测试台架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总工也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台架旁。
“通电！”王技术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电机启动，主轴带着崭新的轴套开始旋转，速度逐渐提升到额定转速。那八片铸造的叶片飞速旋转起来，发出轻微的“呼呼”风声！
负责测温的技术员紧紧盯着轴承座上的水银温度计刻度，以及旁边仪表盘上的指针读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记录！记录！原方案同样工况十分钟温度是多少？”王技术员激动地大喊。
“降了！！”测试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成功了！！”
“离心风叶真的有效！气流好明显！”
“陈工！林雪！太牛了！”
铸造车棚瞬间沸腾了！掌声、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王技术员激动得一把抓住旁边人的肩膀猛摇！
陈青禾站在旁边，感受着这热烈的气氛，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庆幸实验成功，自己不用背锅了；另一方面又有点不是滋味，这成果跟他现场指导有半毛钱关系吗？全是人家林雪和王技术员动手能力强！
“陈工！您的方案太神了！”王技术员第一个冲过来，用力握住陈青禾的手，眼神充满了崇拜，“您看，效果完全符合预期！甚至更好！”
“陈工，您严谨把关材料，我们才一次成功！”林雪也走过来，真诚地说道，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眼睛亮晶晶的。
刘所长满面红光，用力拍着陈青禾的肩膀：“好！青禾！干得漂亮！这个改进，简单、实用、效果显著！对我们农机可靠性提升意义重大！我要为你请功！”
其他领导和技术员也围上来，或祝贺或称赞。陈青禾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脸上挂着谦虚的笑容，心里却在疯狂吐槽那个见死不救的笔记本。
就在这时，工棚门口的人群一阵骚动，自动分开一条通道。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深灰色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不怒自威，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人。正是农业机械部的副部长——曾立本。
“老刘！你们这边搞什么名堂？热火朝天的？”曾部长洪亮的声音带着威严，目光扫过一片忙碌景象的工棚和那个还在呼呼转的测试台架，眉头微蹙。
刘所长赶忙迎上去，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曾部长！您怎么来了？好事！大好事！”他拉着陈青禾，快速地将陈青禾在会上提出的“离心风叶”改进方案、现场验证成功、温度显著降低的事情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曾部长越听眼睛越亮，脸上的严肃迅速被惊讶和欣喜取代。他快步走到测试台架旁，亲自观察了还在运行的轴承座，感受了一下叶片带动的气流，又仔细看了看那个带着叶片的铸铁件、轴承座上的水银温度计（刻度清晰显示55°c）和林雪手中记录的温度数据。
“老刘！”曾部长对刘所长吩咐道，“这个成果，连同红星公社的报告，立刻整理详细材料！不只是你们所里要奖励，这是能全国推广的好东西！我要亲自去向钱部长汇报！请部里高度重视，给予专项支持和推广！”
他顿了顿，看向陈青禾，笑容和煦：“小陈啊，钱部长是咱们工农业系统的老领导，最重视这种来自基层的、切实解决问题的‘小创新、大效果’！他听说了红星公社的事，对你很感兴趣！你准备一下，等会儿跟我一起去见部长，当面汇报！”
轰！
陈青禾只觉得眼前一黑！刚应付完所领导、总工，这就要首接去见农业机械部的部长了？！
这升级速度也太快了吧！笔记本啊笔记本，这次你可真得给力点啊！
而周围的人，听到“钱部长”三个字，看向陈青禾的目光己经不是羡慕，而是仰望了！王技术员激动得脸都红了，林雪眼中也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陈青禾站在旁边，看着曾部长和刘所长雷厉风行地安排汇报事宜，感觉一阵眩晕。
农业机械部的部长？！这玩笑开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