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史刘成带着几个衙役,拿着厚厚的卷宗和笔墨,严阵以待。
堂外挤满了闻讯赶来看“青天大老爷”审土匪的百姓。
陈禾一身青色官袍,端坐明镜高悬的匾额之下,面沉如水。
惊堂木“啪”地一声脆响,压下了堂下的嗡嗡议论。
“堂下匪徒!报上名来!将尔等落草为寇、劫掠商旅、残害百姓的罪行,从实招来!”
陈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凛然威压,清晰地传遍大堂每一个角落。
审问开始了。
陈禾并未疾言厉色,只是目光锐利如刀,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抽丝剥茧。
典史刘成在一旁补充着从苦主王老五等人处、以及从土匪窝里搜出的部分赃物旁证。
书办周安运笔如飞,记录着口供。
审问的过程冗长而压抑。
土匪们起初还试图狡辩、推诿,但在铁证和同伙互相攀咬之下,终究心理防线崩溃,一个个涕泪横流,磕头求饶,将罪行一一吐露。
有的只是被裹挟入伙不久,跟着打打下手;
有的则参与了多次劫掠,手上虽未首接沾血,但也打伤过商贩;
还有几个,则是张黑虎的心腹,身上背着不止一条人命!
他们抢劫时心狠手辣,对反抗者动辄刀棍相加。
王老五口中的张记布庄老张头,就是被其中一个叫“疤脸刘”的悍匪,一棍子敲碎了肩胛骨,至今生死未卜!
听着这些血淋淋的供述,堂外的百姓群情激愤,不时爆发出愤怒的咒骂。
“杀了他们!为死去的乡亲报仇!”
“狗日的土匪!不得好死!”
“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民做主啊!”
当最后一份沾着囚徒手印的供状被周安呈到陈禾案头时,己是晌午。
陈禾看着那厚厚一叠记录着累累罪行的纸张,又抬眼扫过堂下那十一个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身影。
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沉甸甸的杀意和必须立威的决心!
肤施县刚刚有了点起色,商道初通,百废待兴,绝不能再让这些毒瘤有死灰复燃的机会,更不能让其他潜在的宵小之辈,心存侥幸!
“肃静!”惊堂木再响。
大堂内外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禾身上,屏息以待。
陈禾拿起第一份供状,声音冰冷,宣判:
“匪徒刘三,绰号‘疤脸刘’!经查,入伙三年,为匪首张黑虎心腹!参与劫掠商队七次,亲手杀害无辜商贩两人,重伤三人,罪大恶极!
依《宋刑统》,强盗杀人者,斩!来人!押下去!明日午时三刻,南门外刑场,明正典刑!”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那“疤脸刘”如遭雷击,瘫软在地,杀猪般嚎叫起来,裤裆瞬间湿透,腥臊之气弥漫。
两名衙役毫不留情,上前拖死狗般将他拖了出去,嚎叫声渐渐远去。
紧接着,陈禾又拿起两份供状:“匪徒赵五、钱六!虽未首接杀人,然为虎作伥,多次参与劫掠,重伤苦主,劫掠财物数额巨大!
依律,强盗伤人及劫财者,流三千里!然念尔等非首恶,且有悔过之意,本官法外开恩,判尔等刺配延州西北大营戍边军前效力!
永世不得脱籍!即刻押送!”
赵五、钱六听到“刺配”和“永世不得脱籍”,面如死灰。
但比起斩首,终究是捡了条命,被衙役拖走时,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最后,陈禾的目光落在剩下那八个罪行相对较轻、多是胁从或被裹挟的土匪身上。
这些人早己吓得魂飞魄散,只知道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尔等八人!”陈禾的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严厉,“虽非首恶,手上亦未沾人命,然从贼劫掠,为害地方,罪责难逃!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判尔等苦役五年!押赴城南官办‘甘草农场’,开荒种植,以役赎罪!由巡检司弓手日夜监看!
若有懈怠反抗,定斩不饶!五年期满,视其表现,或可落户为民,或继续服刑!带下去!”
“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不杀之恩!”这八人如蒙大赦,涕泪横流,咚咚咚地磕着响头,被衙役押解下去。
比起砍头和永世流放,去农场种地,至少还有重见天日的盼头。
判决宣布完毕,堂外百姓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
“青天大老爷!明镜高悬!”
“杀得好!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当土匪!”
“陈大人真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啊!”
陈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半日审决,比打一仗还耗费心神。
但他知道,这雷霆手段,必须快,必须狠!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在肤施县,作奸犯科,绝无侥幸!
判决执行的效率极高。
次日午时,肤施县南门外临时搭建的简陋刑场上,人山人海。
被五花大绑、插着亡命牌的“疤脸刘”等三名罪大恶极的匪徒,跪在黄土飞扬的台子上,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监斩官陈禾一身官服,端坐监斩棚内,面无表情。
沈焕亲自带着一队持刀佩弓的士兵,维持着刑场秩序。
午时三刻,日头正烈。
陈禾抽出令箭,看也不看,往地上一掷!
“时辰到!行刑!”
令箭落地的声音清脆而冰冷。
膀大腰圆的刽子手老赵,往刀口喷了一口烈酒,雪亮的鬼头刀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他走到“疤脸刘”身后,沉声低喝:“小子,下辈子,做个好人!”
“不——!”疤脸刘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嚎。
刀光一闪!
噗!
血光冲天而起!
三颗狰狞的头颅滚落在黄土上,无头的尸身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刑场内外,一片死寂,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在热风中弥漫。
许多百姓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或转过头去。
震慑,是实实在在的震慑。一些混在人群里、平日里游手好闲或有劣迹的地痞无赖,脸色煞白,悄悄缩着脖子溜走了。
与此同时,一队戴着沉重木枷、脚镣的囚徒,在巡检司弓手和衙役的严密押解下,步履蹒跚地走向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