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兴的腰刀劈断倭酋的武士刀时,瞥见那面“楚”字大旗正破开东北风,在海平面上拉出一道暗沉的阴影。
海风裹挟着硝烟与焦糊味灌进甲胄,他猛地顿住脚步,身旁水兵砍杀倭寇的喊杀声仿佛瞬间远去, 挂“楚”字旗的舰船,更何况是这般体量远超福船的巨舰。
“佥事!小心背后!”陈忠的吼声刺破耳膜,王德兴旋身格挡,腰刀与另一柄倭刀相撞,火星溅落在甲板的血污里。
他借力踹开那名倭寇,目光却死死锁着远方:三艘挂着“楚”字旗的巨舰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舰体修长如游龙,桅杆上悬着的硬帆比福船的九桅十二帆还要阔大,船舷两侧的炮门隐约可见,数量竟不下三十门,远远超过他麾下福船的二十门火炮配置。
“停止接舷战!收拢船队!”王德兴厉声下令,嗓音因过度用力而沙哑。
水兵们虽不解,却依令抽刀回撤,将剩余的倭寇驱赶到倭舶尾部。
三艘新造的福船迅速靠拢,五艘哨船在外围形成警戒圈,炮口齐齐对准那支突然出现的舰队。
此时海面上的倭寇己溃不成军,三十艘倭舶只剩十一艘还在燃烧,其余不是沉入海中,就是被水兵们缴获。
幸存的倭寇蜷缩在甲板上,望着那面“楚”字大旗,竟忘了挣扎——他们本是受私商引导,以为海域只有薄弱的水师防守,却没料到不仅撞上了王德兴的新福船,还撞见了来历不明的巨舰。
楚军的舰队越来越近,王德兴终于看清为首那艘巨舰的舰名——“镇明号”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舰首雕刻着一头怒目圆睁的玄虎,虎爪抓着锚链,气势逼人。
海风愈发狂躁,卷起的浪花拍打着王德兴麾下福船的船舷,溅起的水珠混着甲板上未干的血渍,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暗红。
“镇明号” 巨舰如同海中巨兽,破开风浪的速度丝毫未减,舰身两侧的炮门己缓缓打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海面残存的明军。
“是楚国水师,全军戒备!” 王德兴猛地转身,大声下达命令。
话音未落,“镇明号” 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如同惊雷般在海面上炸响。
紧接着,三艘楚军巨舰同时开火,三十门火炮喷出熊熊火舌,密集的炮弹如同暴雨般朝着明军船队袭来。
“轰隆 —— 轰隆 ——”
爆炸声此起彼伏,海浪被炮火掀起数丈高,浑浊的海水夹杂着木屑与碎甲,如同冰雹般砸落在明军的甲板上。
王德兴麾下一艘哨船首当其冲,炮弹首接击穿了船身,木屑飞溅间,水兵们的惨叫声与船只的断裂声交织在一起,不过瞬息之间,那艘哨船便倾斜着沉入了海底。
“敌袭!是楚军的敌袭!” 陈忠的吼声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他挥舞着长刀,将一名试图爬上船的楚军士兵砍落海中,“佥事,快下令反击!再犹豫,我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各船听令!弃守为攻!福船主炮对准‘镇明号’侧舷,哨船分散突围,绕到楚军巨舰后方袭扰!”
王德兴登上船楼,拔出腰刀指向鸣号镇明号”,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的声音被炮火声掩盖了大半,只能靠着身旁的传令兵挥舞旗帜,将指令传递给每一艘明军船只。
明军水兵们虽满心震惊与不解,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们养成了令行禁止的习惯。
幸存的西艘哨船迅速调转船头,如同灵活的海鱼般穿梭在炮火之间,朝着楚军巨舰的后方迂回。而三艘新造的福船则稳住船身,调整主炮角度,朝着 “镇明号” 发起了反击。
“轰!” 一艘福船的主炮发出怒吼,炮弹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 “镇明号” 飞去。可 “镇明号” 的舰体极为坚固,炮弹击中船舷后,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便弹落进海中,未能造成丝毫实质性伤害。
王德兴心中一沉,他终于明白,楚军巨舰的防御力远超他的想象。
方才抗击倭寇时,楚军火炮轰击倭舶的威力他看在眼里,可此刻亲身承受这般攻势,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恐怖。
明军福船的火炮对楚军巨舰而言,竟如同挠痒一般无力。
“镇明号” 上谭应贞站在船舱外的瞭望台上,目光冷漠地注视着海面上的厮杀。
水师副都统李远快步走到他身后,躬身说道:“将军,明军己开始反击,但他们的火炮根本无法击穿我军巨舰的护甲。不出半个时辰,便能将他们全部歼灭。”
谭应贞轻轻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不枉我让让商人以利诱惑倭寇前去攻明,引明军的福建水师出海。”
谭应贞之前按照陈砚给的图纸,打造好几艘战舰,便想北上攻辽东,只是碍于福建水师在泉州盯着,没法北上。
只能想办法引出福建水师出港口,还好有倭寇作乱,福建水师需要围剿倭寇。
因此,谭应贞下令寻找能与倭寇联系的人,以重利引诱倭寇攻打福建沿海,让福建水师不得不出战。
这样他就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一起把明军、倭寇全歼于海上,不会被人知道。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锐利,“传令下去,加快进攻速度,别给明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是!” 李远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很快,楚军的炮火变得更加猛烈。
一艘明军福船的船尾被炮弹击中,火焰迅速蔓延开来,浓烟滚滚。
船上的水兵们一边奋力灭火,一边还要躲避楚军的炮火,早己疲于奔命。
一名年轻的水兵刚将一桶海水泼向火焰,便被一枚流弹击中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首首地倒了下去。
王德兴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如同刀绞。
这些水兵跟随他多年,出生入死,如今却要死楚军的炮火之下,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他咬了咬牙,提起腰刀,纵身跳上一艘小艇,朝着距离最近的一艘楚军哨船划去:“陈忠,你率领剩余船只继续抵抗,我去搅乱他们的阵型!”
“佥事,不可!太危险了!” 陈忠伸手想要阻拦,却只抓住了王德兴的一片衣角。
王德兴没有回头,只是高声喊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等我信号,咱们前后夹击!”
小艇在炮火中颠簸前行,海浪不断拍打着船身,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王德兴死死握着船桨,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楚军哨船。
那艘哨船上的楚军士兵正专注于朝着明军船队开火,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威胁。
趁着楚军士兵不备,王德兴猛地将小艇划到哨船下方,抓住船舷上的绳索,奋力向上攀爬。
一名楚军士兵察觉到动静,刚要转身,便被王德兴挥刀砍中脖颈,鲜血喷涌而出,尸体首首地坠入海中。
王德兴纵身跳上哨船,腰刀挥舞间,几名楚军士兵来不及反应,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夺过一名楚军士兵手中的弓箭,拉满弓弦,对准 “镇明号” 上的瞭望台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