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毛骧着急的跑到御书房门外。
“陛下,臣有要事觐见!”
御书房内的朱元璋正在为地方官府筹粮不备而暴怒,突然被屋外的声音惊扰。
“进来!”
朱元璋的声音中带有一丝烦躁与一丝暴怒。
“陛下,臣查到郑耀了。”毛骧恭敬的向朱元璋炫耀自己的功劳。
“查到就查到,至于如此失态么?”朱元璋略显不悦。
毛骧的脸色略显紧张:“禀报陛下,臣从各处线索中得出是伪楚得沧溟卫暗害太子打。”
朱元璋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回事?给咱好好说说。”
“是,陛下!
郑耀是广西南宁人,郭安是广西桂林府人,他们二人同属苗人。
洪武十五年,郑耀与郭安的父亲因参与苗乱,后被朝廷平息。
他们二人年龄小,因此躲过一劫被送进宫里做太监。
半年前,有广西的故人送信给两人。他们二人这时才知道,还有兄弟姐妹尚在人间,并且还加入伪楚叛军。
这其中有一人加入伪楚的沧溟卫,是郭安的哥哥。后来郭安得知他哥哥现在过的很好,并还要把自己的一个儿子过继给郭安名下,郭安才死心塌地的做沧溟卫暗探。
并且,开始谋划那个郑耀也是跟郭安一样,他哥哥只说把儿子过继给他,郑耀立刻投靠伪楚了。
不过,臣还打听到,他们不光在太子药上下毒,还要他们在太子的饮食上动手。”
“好大的狗胆!毛骧你立刻马上去御膳房全部给我查一遍。”朱元璋气急败坏的下令。
“是!陛下!”
毛骧连忙退出御书房。
东宫太子府内。
朱标刚吃完饭没多久,突然感觉头晕呕吐,不一会儿就开始吐血。
“噗——”鲜血溅在明黄的锦缎桌布上。
朱标撑着案几想要起身,西肢却软得不听使唤,眼前的烛火渐渐模糊成一片光晕,耳边侍从的惊呼声仿佛隔着厚厚的棉花,遥远又飘忽。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怎么了?”
贴身侍读第一个扑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朱标,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心瞬间沉到谷底。
周遭的太监宫女早己乱作一团,有的哭喊着往外跑要喊御医的,有的手忙脚乱地想端水递帕,东宫正殿里顷刻间充斥着慌乱与恐惧。
御书房的朱元璋刚将筹粮的奏折扫到地上,东宫内侍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下!不好了!东宫太子殿下吐血昏迷了!”
“什么?!”朱元璋猛地站起,龙椅被带得向后滑出半尺,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把揪住内侍的衣领,丹凤眼瞪得几乎要裂开,“你再说一遍?标儿怎么了?!”
“殿下殿下刚用过膳就头晕呕吐,跟着就吐了血,现在己经昏过去了!”
内侍哭丧着脸,浑身抖得像筛糠。
朱元璋一把推开他,踉跄着往外冲,龙靴踩过地上的奏折也浑然不觉。
平日里威严沉稳的帝王,此刻发丝凌乱,袍角翻飞,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滔天的恐慌与暴怒。
宫人们见状纷纷跪地,没人敢抬头看他此刻狰狞的神情。
东宫的庭院里,太医正背着药箱往正殿狂奔,药箱上的铜环撞击着发出急促的声响。
朱元璋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一眼就看见躺在榻上的朱标,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原本温润的眉眼此刻紧紧蹙着,毫无生气。
“标儿!标儿!”
朱元璋扑到榻边,颤抖着握住朱标的手,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脏骤停。
他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太医,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快!给咱救他!要是救不活,你们全都给咱陪葬!”
“臣臣遵旨!”为首的李院判连忙磕头,不敢耽搁,立刻拿出银针,颤抖着扎向朱标身上的几处大穴。
其余太医也纷纷上前,有的诊脉,有的准备汤药,殿内一时间只剩下银针入肉的轻响和药罐碰撞的声音。
朱元璋站在一旁,死死盯着朱标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他想起朱标幼时跟着自己在军营里吃苦,想起他长大后仁厚爱民,想起他一次次为朝臣求情、为百姓请命。
这是他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太子,是大明未来的希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想下去,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连呼吸都带着痛。
就在这时,毛骧带着锦衣卫从御膳房匆匆赶回,刚进东宫就撞见这令人心悸的场面,脚步猛地顿住。
他瞥见朱元璋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连忙跪地磕头:“陛下,御膳房”
“御膳房查得怎么样了?!”朱元璋猛地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在毛骧身上,“是不是御膳房里有内鬼?!”
“陛下,臣在御膳房的燕窝羹里查出了鹤顶红!”
毛骧连忙回话,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少许残留的羹汤。
“负责给太子殿下准备膳食的厨子己经被臣拿下了,据他招供,是郭安昨日找过他,把他的家人全部接到桂林了。
同时,郭安给了他一包毒药。许诺事成之后他的家人会被伪楚高官厚禄,赐予与国同休的世袭校尉!
试菜的太监也是被沧溟卫收买了,他们的家人也都被接到桂林城了。
和郑耀、郭安一样,他们都有一个亲族过继的儿子,同时过继的儿子都被伪楚赐予与国同休的世袭校尉。”
“郭安!郑耀!”
朱元璋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里淬着冰,“这两个狗奴才!咱要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他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锦衣卫的喝止声,紧接着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陛下!郑耀和郭安他们在诏狱里自尽了!”
“自尽?”
朱元璋怒极反笑,一脚踹翻旁边的药柜,瓷瓶药罐摔得粉碎,药末撒了一地,
“好一个自尽!毛骧!他们怎么能在诏狱自尽的?”
“臣有罪!一定会查清楚,给陛下一个交代!”
毛骧连忙磕头下跪应声,额头的冷汗己经浸湿了衣领。
“给咱查!挖地三尺也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
朱元璋的声音震得殿梁微微发颤,“伪楚逆贼也好,朝中同党也罢,凡是沾了边的,一个都别想跑!
诛九族!咱要诛他们九族!”
“臣遵旨!”毛骧重重磕头,起身时膝盖都在发软。
殿内,太医们还在奋力抢救。
李院判诊完脉,脸色凝重地跪在朱元璋面前:“陛下,太子殿下体内的毒素己经扩散,臣等只能尽力延缓,能不能挺过来全看殿下的造化了。”
朱元璋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旁边的立柱才稳住身形。
他望着榻上毫无起色的朱标,眼中的暴怒渐渐被绝望取代,一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龙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这一生,从濠州的放牛娃到大明的开国皇帝,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从未怕过什么,可此刻,他却怕得浑身发抖。
“都给咱滚出去!”朱元璋突然嘶吼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恸,“让咱和标儿单独待一会儿。”
太医和侍从们不敢违抗,纷纷退出殿外,轻轻带上了殿门。
殿内只剩下朱元璋和昏迷的朱标,寂静得可怕,只有朱标微弱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地传入朱元璋耳中。
朱元璋重新走到榻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握住朱标的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他的手背。
“标儿,爹知道你疼,”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你醒醒,跟爹说说话好不好?
爹答应你,以后不那么凶了,也不随便杀人了,你想要减免赋税,爹都答应你,你醒醒啊”
可榻上的朱标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丝毫回应。
朱元璋就这样坐着,握着儿子的手,从正午坐到黄昏,殿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将父子俩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内侍端着一盏参汤走进来,小声道:“陛下,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参汤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朱标:“标儿不醒,咱吃不下去。”
就在这时,榻上的朱标突然脸色苍白,呼吸越来越弱首到没有了呼吸…
朱元璋立刻凑上前,手不停的颤抖,如同疯魔般:“标儿!御医呢?快进来!若是咱的标儿没了,你们都要跟着陪葬!全部诛九族!”
殿外的御医蜂拥而至,看到床榻上朱标,所有御医的天都塌了。
一个个的犹如行尸走肉,任由朱元璋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