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张老爷家的千亩良田,要分一半给咱这些佃户!”一个穿着打补丁短褂的汉子扯着嗓子喊,手里的锄头还沾着晨露。
旁边的老妇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往街角缩了缩:“小声点!要是被士绅老爷们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可话虽这么说,老妇人的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怀里的地契——那是她丈夫生前租种地主田地的凭证,租子重得压了他们一辈子,如今总算有了盼头。
可这份盼头,在天京城的士绅大户眼里,却成了烧到家门口的烈火。
东城最大的府邸西侧的苏园里,红木圆桌旁围坐着十几个身着绫罗绸缎的乡绅。
城内最大的地主周士宏把茶碗重重摔在桌上,碧螺春的茶水溅了满桌:
“陈砚这是疯了!士绅不纳粮是朱洪武定下的,他刚坐上龙椅就敢破规矩,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士绅?”
“周老爷说得对!”旁边的盐商王福堂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却透着狠劲。
“大明有百万大军,丢了几十万还能撑着,他陈砚的大楚呢?就靠广西那点家底,还有刚打下来的交趾,总共才七百万百姓!他要是敢动我们的粮、分我们的田,咱们就让他的江山坐不稳!”
这些士绅心里都打着算盘:大明立国几十年,士绅阶层历来是朝堂的根基,就算打了几场败仗,丢了几十万兵,只要士绅还站在朝廷这边,总能缓过来。
可大清不一样,地盘小、人口少,要是没了士绅的支持,赋税、粮草、人脉都断了,只要败一次就彻底完了。
以前陈砚刚占广西时,对士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收他们的税,大家还愿意捧着他,可现在要“割肉给贱民吃”,谁也不愿意忍。
没过几日,陈砚派去丈量土地的官员就遭了难。
负责江宁府土地丈量的李主事,带着十几个小吏刚走到周士宏的田庄,就被两百多个手持棍棒的庄丁围了起来。
周士宏站在庄丁后面,摇着折扇冷笑:“李主事,这田是我周家祖上传下来的,凭什么让你们丈量?大楚要纳粮,让那些泥腿子纳去,我们士绅的田,一分税也不会交!”
李主事攥着丈量用的步弓,额角青筋首跳:“周老爷,这是陛下的旨意,你敢抗旨?”
“抗旨又如何?”周士宏挥了挥手,庄丁们立刻冲了上来。
棍棒落在小吏们的身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主事被人按在泥地里,脸上沾满了土,手里的步弓被折成了两段。
周士宏踩着他的手背,俯身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想动我们士绅的利益,先问问我们手里的棍子答应不答应!”
消息传回天京皇宫时,陈砚正在御书房看各地送来的粮荒奏报。
广西老家有农户吃观音土撑死的,交趾刚平定,百姓连种子都没有,而南京的士绅却把万亩良田圈起来种花草,粮价被炒得翻了三倍。
听到李主事被打、丈量土地的队伍被赶回来,陈砚猛地把奏报摔在案上,墨汁溅了满纸。
“反了!真是反了!”陈砚的声音透着寒意,“朕要让他们知道,这大楚的江山,不是靠士绅撑起来的,是靠天下百姓!”
当天下午,陈砚传召了谭明。
谭明是跟着陈砚从广西打出来的,手里。
御书房里,陈砚指着地图上广西的位置,沉声道:“谭明,你率五万大军,即刻前往凡是抗拒丈量土地、围攻官员的士绅地主,一律按叛乱处置,格杀勿论!
土地丈量不能停,丈量完一亩,就分给百姓一亩,谁敢阻拦,就用刀说话!”
谭明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大旗:“末将遵旨!定不辱使命!”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五万大军就踏着露水出了天京。
队伍里的士兵们扛着长枪,腰间别着大刀,甲胄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百姓们站在路边,看着大军开过,有人悄悄往士兵手里塞馒头,有人红着眼眶喊:
“将军,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谭明勒住马,朝百姓们抱了抱拳:“陛下说了,这田,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大军先到了周家庄。周士宏听说朝廷派了大军来,不仅没怕,反而纠集了附近十几个地主的庄丁,加起来有五千多人,拿着刀枪守在庄门口。
周士宏站在土城墙上,对着谭明喊:“谭将军,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撤军!不然我们这些士绅联名上书,废了你!”
谭明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大刀:“陛下有旨,抗旨者,死!”
话音刚落,他就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们立刻举起火铳,朝着土城墙上的庄丁开火。
枪声一响,庄丁们就乱了阵脚,有人被子弹打中,从城墙上摔下来,有人吓得往庄里跑。
周士宏脸色惨白,还想喊人抵抗,却被一颗流弹擦中了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绸缎长袍。
“杀!”谭明一声令下,士兵们举着大刀冲了上去。
庄丁们哪里是精锐禁军的对手,没过半个时辰,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周士宏想往后门跑,却被两个士兵追上,按在地上。他挣扎着喊:“我是士绅!有举人功名!我要见陛下!不能杀我!”
谭明走到他面前,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陛下说了,你这种吸百姓血的蛀虫,留着只会祸国殃民。”
话音落下,大刀一挥,周士宏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解决了周家庄,谭明的大军又开往庆远府。
庆远府的盐商王福堂更狡猾,他知道硬拼打不过,就假意答应配合丈量土地,暗地里却让人把粮仓里的粮食运走,还煽动佃户说“陈砚分田是假,抢粮是真”。
可佃户们早就受够了王福堂的盘剥,有人悄悄跑到谭明的军营里,把王福堂的阴谋说了出来。
谭明当即下令,包围了王福堂的宅院。
士兵们冲进去时,王福堂正抱着一箱银子想从后门溜走,被士兵们抓了个正着。
谭明看着满院的金银珠宝,又看了看院外饿得面黄肌瘦的佃户,怒声道:
“你把粮食运走,让百姓们饿死,你这种人,死十次都不够!”
说完,他就下令把王福堂拖到街上斩首示众。
百姓们围在街边,看着王福堂的人头挂在旗杆上,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那是被王福堂逼得卖儿卖女的农户,如今总算报了仇。
谭明让人把王福堂家里的粮食分给百姓,又让官员们开始丈量土地。
一个老佃户捧着分到的粮食,跪在地上对着皇宫的方向磕头:“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
柳州府的士绅们听说周士宏和王福堂都死了,吓得魂飞魄散。
有几个识相的,主动把多占的土地交了出来,可还有些顽固的,躲在城里不出来。
谭明的大军开到柳州城下,没等士兵们攻城,城里的百姓就先动了手——他们拿着锄头、菜刀,冲进士绅的家里,把那些抗拒交田的地主绑了起来,送到谭明面前。
“将军,这些人平时欺负我们惯了,现在还敢抗旨,您可不能饶了他们!”
一个百姓指着被绑的地主喊。
谭明看着百姓们愤怒的眼神,点了点头:“陛下要的是天下太平,不是士绅的太平。这些人既然不肯听话,就按旨意办。”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谭明的大军在广西各地来回奔袭。
凡是抗拒“士绅一体纳粮”、阻拦土地丈量的地主士绅,要么被当场斩杀,要么被抓起来关进大牢,家产全部充公,土地分给百姓。
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士绅,如今没了往日的威风,有的躲在衣柜里被搜出来,有的想装成百姓逃跑,却被认出来的农户指证。
天京皇宫里,陈砚每天都能收到谭明送来的捷报:
柳州府己丈量土地二十万亩,分给农户五千户;庆州府府斩杀顽抗士绅三十七人,粮荒缓解;思恩府府士绅全部配合,土地丈量完成大半。
陈砚看着捷报,拿起笔在上面批了一行字:“继续推进,不可懈怠,务必让广西百姓都有田种、有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