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两点之间
就在聂维扬于夜色中悄然离去，化身流光飞向平都时，平都方面也因他提前送达的信息，而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紧急状态。
与二号管理员的正式会面！一次提前告知、有所准备的正式接触！
这可能关乎全人类，在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
指挥中心内灯火通明，各部门高效运转，商讨着接待方案、安保等级、沟通议题
气氛紧张而有序。
然而，一个现实问题很快被提了出来。
“我们需要立刻联系苦水镇，确认聂维扬同志的当前位置和状态！”一位负责连络的官员说，“他是目前与二号管理员有过最多次接触的人，他的经验和判断至关重要！”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随即，另一位更了解聂维扬行事风格的老官员揉了揉眉心，带着几分无奈：“找聂维扬？
“他现在挂了通信，人肯定已经不在苦水镇了。你让他手下那帮人怎么找？11路跑遍荒野靠运气偶遇吗？那是不是难度太高了？
“他们又没有实时远程通信方式！”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赢得了在场大多数人的默默认同。以聂维扬那家伙的行动力，这种时候他要是安分待在苦水镇才是怪事。
——他们猜对了一半。
此刻，高天之上，云层之下。一道身影正以超越音障的速度，沉默地向着平都方向飞行。
冰冷的红色护目镜倒映苍茫大地，万物被永恒极夜笼罩，飞速掠过他眼中。
正是二号管理员’。
然而，在这具散发着非人威严的躯壳内部，聂维扬的思维正高速运转着。
他并未专注于飞行，而是分出一部分心神，从背包空间中取出一个东西一正是引起回归教派凯觎的[心相结晶·7型]。
结晶在他戴着红色手套的掌心躺着，散发着稳定而纯净的微光，如同星辰坠落于血海。
事实上，由二号管理员力量塑造的心相结晶，绝大部分都在他这里一他自己亲手搞出来的东西，能量散逸后残留的实体化内核，他怎么可能没发现？
庄园废墟里那块，是他故意留下钓鱼的。按照他对回归教派的了解，他们不可能不馋这种能量结晶。
而现在，鱼饵不仅被咬，还通过白羽，成功地牵引出了一条通往主讯山的大鱼。
主讯山—
星球上最大的讯山。
而且，日主’？
好吧——看来对渡空魔而言，日主也是可以换代的。
聂维扬的目光通过护目镜，落在结晶之上，思绪却飘得很远。
以前他就琢磨过，如果说心相结晶的本质是化虚为实，将本该流散的思维力量以稳定的物质形态聚拢。
那么，能与它互相转化的幽界水晶，其作用可能就是化实为虚，将物质界凝结的能量与信息重新激活，用以勾连、贯通坚固的时空屏障。
聂维扬早已确定，心相棱镜碎片，或者说其完整形态心相棱镜，就是前文明的造物。
它们运作的底层逻辑，与心相结晶和幽界水晶的转化一脉相承。
只是此前，他还不完全清楚，心相结晶和幽界水晶这一对双子，究竟从何而来。
但现在，他确定了。
心相结晶就是心相棱镜的产物！
但它究竞是副产物，还是目标产物？
而且，心相棱镜这种东西被制造出来，究竟是为了批量制造心相结晶/幽界水晶，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比如，作为某种更庞大系统的内核部件？
回归教派想用它来沟通心海，或者连络管理员？
聂维扬若有所思。
心相棱镜碎片给他的感觉，是纯粹的本源。而心相结晶虽然与之同源，却更象是一种经过加工的稳定产品，缺乏棱镜碎片那种近乎活跃的创造性与成长性。
这之中，是否存在某种提纯或激活步骤？
而可以制造心相结晶、可以将精神力转化为实际能量的心相棱镜本体，又是不是某种前文明那个高精神力时代制造的[仪式机械]？
只要那东西和心相棱镜在技术上有一丝共通之处，以他如今对心相之力的理解和掌控，不可能发现不了。
但是一个问题仍萦绕在聂维扬心头。
一为什么心相结晶，要以生命结晶’转化？！
前文明的技术体系里，究竟有多少是来自天外那些灭绝者的东西！
这些问题现在都是无法追朔的。聂维扬只能将思绪收回，把心相结晶重新收好，看了一眼心相棱镜碎片。
只可惜，现在热疫事件尚未被系统判定结束。
虽然源头神象已被摧毁，生命庄园复灭，但疾病仍在蔓延，需要时间彻底平息。
因此，聂维扬自然也还没有收到信任之证。
不过，凭借他在此次事件中发挥的中流砥柱作用，尤其是有治愈技能打底，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就是本次公共危害事件中贡献最高的个体，也是最受幸存者们信任的个体之一。
如果真有意外——那问题大概率会出在他这双越来越不象人的红眼睛上。
随着时间推移，他与智人心海的链接越来越深，这双眼睛也愈发显得非人而恐怖，无形中抵消了他身上的亲和力。
聂维扬自己也曾分析过：人是视觉动物，如果他的目的纯粹是为了获取信任，那么最优解并非以真身亲力亲为，而是长期以二号管理员的形态行动，同时用幻术制造出一个圣骑士聂维扬’的完美幻象一个眼神温和、充满坚定与悲泯的英雄形象，一个符合人们期待的角色，一个令人信赖、为人负罪的弥赛亚。
那样的话，即使他能救下的人可能不如现在的十分之一二，但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完美的幻象绝对能获得远比现在更多的信赖与追随从而更容易达成信任之证的获取条件。
但——
飞行中的二号管理员，那冰冷的红色护目镜微微闪动，仿佛其下意识发出了一道无声叹息。
算了。如果他真的那么做，那他或许也不算是他了。
真实的面貌或许让他不那么高效，但那才是他自己。他选择承担这份力量带来的所有后果，就要包括不被完全信任的可能。
人不能既要又要嘛。
流光划破天际，平都的轮廓已然在望。
云层翻滚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