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安息
“安息？”
棚屋内，一名年轻的官员下意识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甚至荒谬：“想要安息还不简单？
“在这世道，给自己个痛快很难吗？”
他话说得直白，却代表了此刻大多数人的想法。
潮汐潜者却微微摇头，深蓝眼中掠过一丝怅然。
“不，那并非真正的安息。
“肉体的消亡，不过是另一种形态转化的开始，灵魂依旧在无尽的循环与纷争中漂泊，甚至可能堕入更深的折磨。”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平梦般的虔诚：“真正的安息——是灵魂永远得到安全的安眠。
“没有纷争，没有痛苦，没有绝望，没有无止境的折磨与喧嚣。
“那是一片永恒的宁静之海，是所有生命最终的完美归宿。”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若有若无地停留在聂维扬身上，语气斩钉截铁：“我们相信，人类可以去到那样一处安息之所。
“我教不能，也不敢向诸位透露其具体所在。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诸位—二号管理员，一定与那安息之地，有着深刻的关联！“
她说的是智人心海。
聂维扬面不改色地坐在那里，手指平稳地交握。
无人能看清他的平静下，究竞有着怎样的思绪。
他捕捉到潮汐潜者心中那份诡异坚定的信念一一她们将智人心海那片承载着人类集体意识与记忆的领域，美化为了所谓的永恒安息之所’，并坚持认为，二号管理员是通往那里的钥匙或守门人。
好吧，二号管理员的确是它的守门人，它的管理者。以至于随着时间推移，二号管理员和智人心海的融合程度越来越高，聂维扬化身的时候，名称都多出了人类守护者’和心相之主’的称呼——要知道最开始，那两个地方只是他顺手填上去的问号而已—
但他自己可太清楚了。智人心海不止不是什么安息之所，相反，它愤怒、狂暴、混乱、恶意、
充满仇恨。
如果想在那儿安息，除非抹消这一切源自历史万众的遗留情绪，否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艾伯特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些玄乎的说法不太感冒，他更关心实际问题：“你刚才说你们背后的存在’？
“除了你们拜母神教，还有谁？”
潮汐潜者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我等众人，早在刚来到这新世界不久，便得到了伟大天神的照应与呼唤。
“是他指引我们看清生命的本质，引领我们走向海洋与循环的真理。我们并非孤身行走于黑暗星空，孩子。“
“孩子’。
这个称呼让潜者说得一股母性油然而生，即使艾伯特看起来年纪比她大了不少。
艾伯特浑身发毛：“所以你们教派什么情况？致力于给全人类当后妈？”
潜者愣了一下，好象有点被冒犯到了。而借这一刻她的回忆，聂维扬的读心术如同探测器，看到了对方的精神世界。
他看到拜母神教内部的结构：有六位被称为地母的女性高阶领袖，而男性领袖则被称为天父，地位超然。
原来如此——上周目他只是遭遇战杀过这帮人，倒是没仔细追查过相关信息，毕竟对方的活动范围不在他的常规管控局域。
但此时一个关键信息浮现一在潜者记忆中，上一任天父名为辛赫，几个月前神秘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教内对此讳莫如深。潜者来到这片土地，也是为了追查辛赫的下落。
聂维扬：“”
这事儿——不好说起来了。
严格来讲，辛赫此刻就在现场——只要他把那柄黄金长矛拿出来，那位父’就算到场了一毕竞那长矛上贯穿的金色长尾鸟，就是辛赫的化身。
他总不能现在把矛掏出来说“哟挺巧啊姐们儿，喏，你们天父在这儿挂着呢，你看这事儿闹的哈哈要不我把你也挂上去？”—
这不是打人家脸嘛，士可杀不可辱啊。
于是，聂维扬继续保持着他那无可挑剔的温和思索表情，仿佛只是一个尽职的倾听者。
这场充斥着信息错位的谈判，仍在继续。
棚屋内的气氛因安息与天神的话题而显得有些凝滞。一名华夏方面的年轻官员推了推眼镜，冷静地提问：“按照您的说法，您所信奉的天神’，与那位“生杀循环之理”，孰高孰低？”
潮汐潜者微微昂首，带着一种教义融会贯通的自信：“天神并不高于循环之理，循环之理亦不凌驾于天神。它们如同海洋与潮汐，本是同源一体，执掌着不同层面的伟力。天神，就是天神！”她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神，是存在的。只要是神，便应当敬畏。“
她说完，目光扫过几位华夏官员，似乎想从他们脸上找到预料中的讥讽或轻篾。
然而，她只看到了一片平静。
潮汐潜者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变得更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我还以为你们会对此不屑一顾。
戴眼镜的年轻人微微颔首，语气平和：“我们尊重他人的信仰自由。只要其行为不危害他人与社会，信仰是个人的选择。”
“求同存异，是人类社会得以维系的基础之一。”另一位年长些的官员温和地补充道。
潮汐潜者：“—”
聂维扬清淅地在她心中听到了疑惑，对方甚至差点以为她在听什么新闻0播之类的东西，这让他的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几近于一个微笑。
潮汐潜者似乎不打算在信仰问题上多做纠缠，她话锋一转，回到了安息的议题。
她的语气变得更加玄奥：“根据天神的启示，对于神而言，安息，并非终结，而是新生的开始”
她环视众人，仿佛在宣告某种宇宙的终极秘密：“唯有上一代的神灵彻底安息，下一代的神灵才能诞生，承接其权柄与职责。这是一个伟大而神圣的轮回。“
“但安息之地，并非任何地方都能担任。”她强调道，眼神变得凝重，“唯有承载着一个种族所有死魂、凝聚其文明历史的自然魂灵汇聚之地，才能成为合格的“安息之地’。
“这是宇宙的客观规律，无关信仰，如同星辰运转，生死循环。”
最后，她的声音低沉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只要是跨越群星游荡、寻求归宿的神灵——最终，都渴望获得这样的安息。”
嗯？
聂维扬忽然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