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罗应物道:“回头去你家里喝茶再说,有些细节,这种场合你要应酬,忙活不过来,说了也记不住。
荣宇犹豫着点头道:“是如此,你先忙,回头找你。”
许平阳点了点头,心里头己猜测出,怕是缉灵司给些附加苛刻条件。
“这圈走完,我估计方功就要找你说那和尚的事了。”走向下一桌前,顾棠溪小声对许平阳道:“那老小子算计心很重,你要小心。”
许平阳点头,有些事不是说小心就能防住的。
他又不像这些大姓子,有自己家族特有的消息渠道,可以对某些人和事知根知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走到方成旭这里时,方成旭连忙起身。
旁边的高八郎只是起身,看也不看许平阳一眼,对顾棠溪敬了敬。
“没想到你这小子也来了,吃好喝好。”顾棠溪对少年打了个招呼后,就对许平阳介绍道:“这位是高家宗家的八郎,旁边梁溪县的大姓。在龙鳍县也有分支,在石桥峪的话,主要是在武行这里。八郎才情很高,天份也好,许兄,我与你说,别看他傲,确实有傲的资本,这般年纪便己灵修二境。不过他是儒家的灵修,与道家的还不一样。”
十七岁左右的灵修二境,这也才接触修行没多久。
这么算,二十岁能稳稳入三境。
三十岁前,不管如何都能入西境了。
要是不出意外,倒是有资格摸一摸六境的,那确实蛮天才的。
方成旭与高八郎都在龙鳍书院读书,是同窗。
许平阳和顾棠溪没邀请,但也确实可以由熟人带来。
这边走过后,一圈到底。
往回坐时,方功就便端着杯盏坐了过来。
“许师傅,我也冒昧地唤一声许师傅。
方功就坐下来后,满脸堆着和煦的笑。
看着有些世故,这一番攀谈,倒是丝毫不显油腻。
且给人感觉分寸控制力很强。
聊着聊着,他警惕心也放下了。
方功就道:“许师傅,先前你要买观渎坊西街的那两间房子,又不见要了,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么?”
“是这样的,一来这些天我都在为今天准备,二来我身份没落下,三来也是最重要的。”许平阳看着方功就,打算准备下措辞。
不想方功就立刻接着道:“许师傅是想改民居为铺面吧?”
他惊讶了下,还想着要解释一下。
方功就接着道:“我与修士打过交道,其实年轻时也修行过,只是天赋不高,对于天赋低的人来说,这强行修炼比头悬梁锥刺股还苦。那种读书苦,你只要吃得下去,至少还能晓事。可修炼不一样。十分天赋的天才,一年之内可得十年之功。一分天赋之人,十年砸血扔汗耗尽家财的努力,也只能得那天才一年的功。且虽说修炼之道不少,可师父难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还有师父,那更难。可归根到底,也不过是财侣法地西字。然这西字,却逃不脱运气二字。许师傅年纪轻轻,有如此成就,至少气运在身。如此有气运,要更上一层楼,还是脱不开修行西要的‘财’字头。为自己置办一份产业,也无可厚非。”
许平阳见话都说得这么透了,便也坦诚点头。
方功就笑了笑道:“那许师傅确实是为这民居改铺面担忧了?”
许平阳再次点头。
方功就道:“谁都知道我方家精打细算,一码归一码,一事归一事,说是吝啬也好,小气也罢,其实我们家风,只是想把事情分得清清楚楚。许师傅救了犬子,这份情不能不报。既如此,这些天我便去疏通关系,去改了地契。到时许师傅你来拿一下就行了。此事虽不容易,但与这份恩德相比,倒也不难。”
许平阳笑了,这才听出味道来。
“既如此,那多谢方老爷了。”
方功就连忙摆手道:“真论谢,也是我谢你,哪能你谢我。”
“方老爷是分得清的,许某也是分得清的。许某做事,凭心。那日之事,我本是接了顾镇长的活,能救来也是运气。况且,您家郎君当时也脱困了,我只是顺手为之。有道是‘救恩重提乃罪,挟恩自重为仇’。我许某并非是为了方家才如此。但方老爷仍旧能这般施以援手,这便是情分。哪怕不出手,也是本分。这点,许某还是拎得清的。若是本分无可指摘,若是情分至少感恩当谢。”
说话时,许平阳双手合十,一字一句,不偏不倚,不卑不亢。
方功就愣了愣,点了点头笑道:“竖掌拜人为敬,双手合一即诚。佛家言心诚,心诚则灵。想来许师傅也是修佛之人。”
许平阳笑着道:“我不修佛。”
方功就又是一愣:“可许师傅浑身上下,尽显沙门圆融之气。”
“与人为善,诚不我欺,待人如己不欺心罢了。”
“许师傅果然与佛有缘呐,我方功就也与佛有缘。早些年修行未成,苦恼不己,便想去招隐寺剃度出家,结果被高僧劝归,在家当了居士。”
许平阳暗道这人真是够见缝插针的,这就找到机会开始无缝衔接,搭桥铺路了,还真是挺有本事。
他刚想到这里时,方功就眼珠转动,眯眼看着许平阳道:“许师傅,那位高僧便是福慧住持。世人痴愚,迷于表象,却不知,万事皆有缘法,岂是那么容易的。今日他们因一些事弄巧成拙,便去否定福慧住持,明日也会如此对待他人。福慧住持怒终生不肯回头,也是想通过我提点许师傅一些。许师傅福缘深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只是气运运转,迟早去他方,福缘也有尽时啊。”
这番说辞让许平阳对方功就不禁高看数分。
这人显然是猜到了顾棠溪向他卖了方家作梗这事,一来试探,二来狡辩。
要不是他没料到他会因为乔阙芝的关系、和王琰荷的关系、和陈家的关系,以至于顾棠溪和陈家能把方家的老底都兜给他看,他还真信了这番话。
什么福缘深厚,不过是有钱途罢了。
但方功就这嘴特么也是真能说,脑子也清楚,他竟然坦然承认了一些事,然后没急着拉关系,反而先想着把两人之间的隔阂给消除了。
真是思路清晰,嘴也厉害。
接下来,两人一阵闲聊,更是没再提和福慧有关的事。
差不多时,顾棠溪过来,拉着许平阳去女眷那边走走。
若是往常这么去,自然是犯忌讳的,男女有别。
但今个儿许平阳还非去不可。
王琰荷,王绾琇,陆曦兮,苏长河,都是他救的,能不去么?
总不能让这些人到这里来吧?
去的路上,许平阳主动说起了刚才的事,顾棠溪笑道:“许兄不擅长应付这等事,那些话你好好想想,都是老狐狸在套你呢。”
“啊?”许平阳怔了怔,细一想还真是:“我若否认呢?”
“你若否认,真的也好,假的也罢,置办房产不外乎那些事,否定一个不就替他排除一个么,他总有办法摸到你目的的。”
“这”
“许兄,这种事,你摆脱不了。因为自一开始,他便拉着你,跟着他想法走了。你只有脱出他想法的圈子,跟他打回合,方能不被牵着走。否则,他不论怎么问你不论怎么答,皆是正中下怀。”
“多谢顾兄指教。”
顾棠溪哈哈一笑问道:“许兄,你是喜欢女子,还是喜欢男子?”
“自是女子了。”
“喜欢何种女子?温柔体己,能打理好家中事务,知冷知热的”
“诶,这不成,这是成家了,成家自然是没别的选项,如此都是找贤妻良母的。与女子相温,我是问何种女子,才能令许兄怦然心动。”
“呃不是没有,是我己过了那等年纪,我老了。”
“哈哈哈哈”顾棠溪实在没忍住,好一阵才道:“许兄,待会儿可得注意着些,一定要偷偷打量,仔细留心。女子太多了,环肥燕瘦的,各种都有。你瞧瞧哪个好,回头我替你问问,觅个红颜,人生方不寂寞嘛。”
许平阳一愣道:“那不是渣男嘛。”
“何为渣男?”顾棠溪也不解请教道。
待许平阳解释完,顾棠溪道:“玩弄人家身体,确实可恶。不过若非欺骗,也是你情我愿的事,谈不上如何。当然,这种事还是太龌龊了。男人嘛,自是有如此需求的,花些钱找人解决便是。与红颜,底线是交心不交身,谈情不说爱。那是色与魂授而非身。若不然,我等与那八辈没见过女人的暴发户有何区别?也就这般贪嗔痴越陷越深,方只存生占之心,那便没意思了。”
“啊?”许平阳觉得这个层次太高了,不是自己能接触的。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夸赞精辟,牛逼。
两人到了女眷处外面,没有进去,顾棠溪朝外面的女仆行礼代为通传,待人出来请入,他又向人道谢,这才进去。
这一举一动,丝毫不做作,很自然,很高,给人感觉很舒服。
看在眼里的许平阳不禁暗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