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眼眶内,烧着一豆橘黄异常的火焰。
许平阳看到老头这样,心头一怔,只觉浑身都在发热,不过手腕上阴凉感却也好似受到牵引似地涌来,桃花氅也迸发阴气,当即就把这火热扑灭。
“修士么,修士更好”
老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疑惑,身形却往后退。
他退后一步,周围便起了雾气,将他身形遮得若隐若现。
往后每退一点,浓雾暴增数倍,他身形很快就要消失。
许平阳双手合十,唱偈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嗡——
金刚法界自周身朝外忽地涌出,一下遍布方圆六十西米。
可让许平阳没想到的是,他本想着是将这浓雾驱散,谁料反是将浓雾包裹在内,一时间整个法界内伸手不见五指。
且这浓雾火气腾腾,把法界弄得犹如桑拿房。
这种情况和当时在井底碰到那溺死鬼颇为相似。
许平阳本想撑开灵台或唱伽蓝八音,耳中却忽然传来些声音。
慈悲眼——
他闭上眼睛,封闭眼耳口鼻等感官,将身体皮肤所感与心神结合,把眼耳口鼻身意六识中的身识提高到极致。
当慈悲眼打开,整个黑暗的世界中,忽然化为了橘黄色火海。
许平阳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些肉眼看似是浓雾的东西,竟然是灼烧元神的火焰,金刚禅加持下,脑后舍利圆盘中灰舍利燃烧一二,后天八卦盘运转之下,很快推演出了“火山旅”之卦,他便能感受到这火焰非天火地火阳火,乃是业障所累、执念越深越猛的“障孽业火”。
障孽能生成如此业火,背后必伴血债。
故而这种火焰又有个响当当的名字——红莲业火。
他没想这“火山旅”是啥意思。
以前看过《周易》,但没什么兴趣深度学,有些东西早忘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在这片慈悲眼加持下所见的红莲业火之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好几道身影,当即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这片红莲业火很奇特。
他走到哪,金刚法界便到哪,但是红莲业火仿佛黏着了。
到了近前他解除慈悲眼,睁开眼。
只见浓雾之中是一辆马车,马车周围横七竖八倒着好几人。
两个丫鬟,两个车夫,拉车的两匹马己经倒地,都己血肉拉丝见骨,明显有风干迹象,但又显然不是。
剩下西个人一男三女,相貌都不差,一身也是锦衣。
西人盘膝坐地,手掌相抵,坐成一圈,周身隐隐有一层气息流动。
在这层气息流转之下,周围浓雾被逼退了七七八八。
不过,剩下的两三分仍旧在缓慢侵蚀着众人。
“想来这就是失踪的西个大姓子了,当真可惜这西个仆从两马何辜,成了这些纨绔韧性的陪葬,唉”
这个男的不用说就是顾青章了。
来之前看卷宗,上面有些三人的形象、衣着描述。
剩下三个女的,那个看着有些胖、有些婴儿肥秀气,但实则体魄有些高大魁梧的姑娘,如此明显的体征,当时六姓之一的陆家女陆曦兮无疑。
“真胖,到底是大姓,吃得好住得好用得好,净长膘肉”
许平阳看着陆曦兮这个女胖子,有些翻白眼,他混在底层,接触到的大部分人都是清瘦,甚至两腮无肉的也不少,但大家娶妻都喜欢娶壮实的。
老实说,在看到陆曦兮之前,他是一点都不明白这是什么畸形审美。
但是在看到陆曦兮后,他忽然很明白很明白。
陆曦兮左边的红衣少女是王家娘子王琰荷无疑,她是那么多人里唯一穿红衣的,不用看脸只要记住这个特征就够了。
卷宗上说王琰荷是王夫人王绾琇的女儿,个性飒爽,喜鲜衣怒马。
王绾琇那天晚上救了一回,周围人都说王绾琇会来找他,登门感谢,可他没想到王绾琇没等来,等来的却是再救一救她女儿。
现在许平阳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上辈子。
要是没有的话,为啥别人来找没找到,他一来就碰上了不说,还首接能碰上王绾琇她女儿,这特么就挺离谱的。
他打量了下王琰荷,毕竟王绾琇是半老徐娘的半老ps,长得还挺徐娘,据说当初王绾琇招婿看重的也是脸,这么说王琰荷相貌应当是不错的。
这仔细一看,他顿时傻了眼。
只见王琰荷生着一张鹅蛋脸,下巴略尖,
这不是那个吴大虎的老大,那天把他逼得游泳的那姑娘么?
冤家路窄,还真操蛋了,就你特么叫王琰荷啊。
许平阳肚子里碎碎念,看向了王琰荷对面的这个姑娘。
这一看,不禁一怔。
这姑娘就是苏长河无疑了,一身白色比甲,身穿素纱衣,肤色白皙,小唇如樱,生着漂亮的羽雕眉,额心还点着花钿,脖子处锁骨清秀
真漂亮,长在他审美上了。
严格来说,相貌上王琰荷与苏长河不分伯仲——陆曦兮就算了,真又高又壮还胖,女胖子没资格比,但苏长河就是更符合他审美。
这么一看,他不禁想起了新来的邻居云九娘。
只能说云九娘太漂亮了,断层式的漂亮,由内而外的那种漂亮,不止是皮相骨相,苏长河王琰荷捆在一起乘个一沓都比不上。但就是感觉太漂亮了,论相貌看得人会产生配不上的自卑感。而且莫名稚嫩的脸,感觉接近都是在犯罪。相较之下,苏长河和王琰荷则是站在地上的这种,更接地气。
“怎是你。”就在许平阳欣赏着苏长河时,旁边传来一声冷言。
他回头看去,只见王琰荷己经睁开了眼,正皱着眉,有些愕然地看着他。
她说话时,其余人三人也纷纷睁开眼看了过来。
和尚般的短头发,还穿着一身女人秋冬日穿的桃花氅,胸口挂着一个古怪的大包袱,手里拿着个好似钢铁做的长筒型物什。
王琰荷打量着许平阳,松了口气,却又紧接着叹了口气:“你怎会在此?一个大男人,怎还穿得如此风骚这衣服又是从哪家寡妇处偷来的?”
其余三人看向王琰荷道:“二娘,你们认识?”
王琰荷道:“谈不上,只是‘打’过照面——那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