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有办法做如雪精盐,如雪白糖呢?”
“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乔阙芝看了看许平阳无奈道:“我知老许你身上有大才,可这世道便是皇帝与士族、各大世家的天下,百姓,只是用来被吸血吃肉的血肉供养罢了。我说的难听点,事实便是如此。但是,说一千道一万,江南之地也算是最高的了,眼下你所见的乃是膏腴,真正国泰民安的一面。这儿的陈家,顾家,还有别的什么,做事固然对底下霸道,可也讲规矩。你若走出江南道,尤其是去别处瞧瞧,便会明白何为‘人间炼狱’。”
“这皇帝难道不想集权,说话算话吗?”
“谁不想,谁都想要一份话语权,可正是这样,才有如今局面。皇帝想,世家想,中间作为桥梁和平衡的士族想,最惨便是百姓。可有什么法子呢?”
“有啊,搞个一条鞭法,搞个土改,这不就行了?”
“怎么说?”
“算了算了都是胡弔扯”许平阳不是傻子,忽然意识到在这样环境下说这话,那真比砒霜还毒,连连摆手。
乔阙芝被他弄得心痒痒,连忙道:“老许,说说呗,我请你去爽爽。”
“爽爽?怎么爽?”
“石桥峪这儿的落红居可是出了名的,里面清倌人红倌人都是色艺双绝。
“打住——”
乔阙芝疑惑地看着许平阳道:“你不是不当和尚吗?”
“我是没说禁这些,可我不喜欢这些鸡。你别甭带我去。”
乔阙芝不禁重新打量了一下许平阳,旋即反应过来:“原来你喜欢良家”
“打住——”
乔阙芝好像彻底反应过来了,往后有些挪挪:“你和魏兄一样爱好?”
许平阳疑惑道:“魏兄有什么爱好?喜欢人妇?”
“他喜欢兔儿爷,娈童。”
“打住——”
许平阳敲了敲桌子,实在无语地看着乔阙芝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冤枉,就是平平凡凡,安安稳稳,温饱富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说白了,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洁身自好最重要,省得染病。”
“都有羊肠衣,但行好事,有何惧哉”
“噗咳咳咳咳”许平阳要被乔阙芝给呛死了,他好一下才无语地看着这个长得如此俊朗秀气、一开口却虎狼之词井喷的老哥:“咱能不说这个吗?我老实人一个,哪能想到你们这些古人心不古,玩得这么花。”
“就这便受不了了?老许,你若真去落红居,怕是要弄得面红耳赤被榨干哦。这年头,谁不是除了吃了拉撒睡之外的正事,便是嫖与赌?附庸风雅固然有,可食色性也,这也是根本。没事儿全往这块儿钻了,花活只多不少。”
许平阳愕然了下,一想逻辑没毛病,还就是真如此。
说到这,乔阙芝连忙道:“对了老许,你画画可还行?若有画画这本事,可以给书斋做些画本,或者做些秘戏图,这东西卖得贵又好。尤其是带故事的,你画一册,一年营生便有了。有了钱,去置办些田产啧,有了田产,便可雇佣佃户,那样你便不用为算了,你没身份牌,挂不了田产。”
“你觉得我有那本事吗?”
“你若写字好,也可以替人抄书。虽说眼下有活字印刷,可活字印刷质量不高,远不如世家里的雕版,雕版又不是手写。”
书法这块儿许平阳倒是会一些,只不过他是写大字的。
大字法度比较深,抄书是小字,讲究行笔自然,完全不是一回事。
“行了,我请你吃莺桃,若是你无事,合该带着我逛逛,如何?”
乔阙芝哈哈一笑,带着许平阳往外走。
只是临出门前,乔阙芝求着许平阳把折扇跟他团扇换一换。
这折扇上正面画着悬崖上掉下条绳索勒着马脖子,反面则是一首诗——
心头忽有故人过,山河回眸己然秋。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皓絮只消青丝客,红尘尽炼负心人。
倏然一朝卿在侧,岂让风雪寄红颜。
这首诗非古人所作,只是很有名的网络诗,作者是大名鼎鼎的佚名,许平阳抄下来后改的,为了写好这扇面,还练了许久的字。
乔阙芝拿着这扇子后一首看。
许平阳有些得意道:“这诗不错吧?”
“这么难看的字不是老许你写的吧?”
“我有个朋友,让他给代笔的。”
“若是有机会,改日可得带那朋友给我认识认识。”
“下次一定。”
两人磨磨唧唧出了门,时间才刚日晒三竿,也就是辰时中左右。
说人话,早上八点。
一路在附近集市逛逛,看看卖菜卖杂货讨生活的,也看看什么叫闲汉,什么叫富人区——街道入口都有两根门柱,上面挂着一块横牌,写着什么什么坊,进入就是一条街,相当于是小区。
穷人坊和富人坊,那天差地别,光看牌坊便知道了。
但乔阙芝说,真正有钱人不会住得很奢豪,都是看着不起眼的老旧柴门,进去后会发现,地方不算小,屋子老旧,但绝对干净舒适。
像陈府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后起之秀。
此外,每个地方都有东市西市,这两块都是很大的集市,卖的东西不同。
石桥峪的东市西市,就是以渎河为界。
乔阙芝本来想拉着许平阳去书斋、落红居之类的地方看看的,许平阳嫌脏,死活不去,倒是对民间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极为感兴趣。
路上又问了不少税收方面的事。
走到腿累时,许平阳要找个凉亭休息,乔阙芝则拉着他,强搂着他肩把他拽到了靠边的一艘画舫上。
这画舫倒也漂亮,根根暗红色大漆木头抛光圆润,还雕磨成竹节模样。
乍看船型不算大,细看便觉得用的木料上佳,做工也精巧非常。
似年代还比较久远,颇有沉淀的味道。
看着许平阳那“吃屎”般的表情乔阙芝就想笑。
“你瞧瞧你,什么表情,若真富足,谁愿意做这般事?你想要的平凡日子,那是无数人做梦都不敢做的。”乔阙芝笑劝着,就把他往里面拉。
站在画舫甲板上往里走,还要推开一扇门,犹如进了屋子。
这里面还有一道门,推开一道门进去的地方是正式入内前的客厅,摆着几张桌椅供人坐下来,许平阳感觉阴凉,一坐下来就不想走了。
乔阙芝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他拉着许平阳道:“老许,我觉得你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