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厘看着所有人:“还有种可能,养罗刹的目的,是为了镇住这里更邪性的存在。适才忽然冒出那么多鬼便解释得通了。罗刹女虽然是魔物,但自身乃是阴母,吸收阴气的能力比任何鬼邪都要强。有她在吞噬阴气,这些鬼纵然能活得下来,也绝活不好。”
“可你也说了,鬼是弱势一方,多又如何?”乔阙芝不解道。
赵魁安也道:“不错,若是与罗刹女打一架前,不说你们,单我一个浑身血气,对付三五个这等小鬼不成问题。更何况还有这尊剑修在。”
养那么大一尊罗刹女用来镇压几十上百的鬼,看似合理,但也勉强。
因为就算有上百的鬼,真闹腾起来,附近镇子上也有人能对付。
可罗刹女就不一样了,莫说一座镇子,哪怕是县城中不定有人能镇住。
然而,只要有一座镇子活物给她当血食,那莫说县城,便是郡城,府城都可得,这便是如同滚雪球一般,越闹越厉害。
能够养罗刹的那个高僧,不知道这么做的结果么?
但最说不通的还是这个紫金钵。
这个紫金钵上的护法神咒齐鸣,只一下就能消灭适才出现的大半阴祟。
那人家临死前有力气这么搞,没力气去诛灭这些小鬼?
“冤有头,债有主,人有情,情有根。”魏安厘淡淡道:“你们不觉得奇怪,这些鬼都是哪来的么?怎么忽然间来了这么多?”
开头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但这番话说完众人便有些明白了。
突然,赵魁安脸色肃道:“我刚刚似乎听到了金铁落地的声响——”
众人顿了顿,似想到什么,连忙把门板拿开,纷纷冲出去。
连带着王焦几人也纷纷跟着。
众人前脚刚走,后脚一道白影便悄悄溜进了屋子里。
这正是适才涌来的阴祟。
只是瞧着众鬼相斗,胆子小,于是躲在了其中一间屋子里。
眼下趁着众人走出屋子,他本想离开,可路过门口时,顿时被里面满满的人气所吸引,定睛一看,床板上还躺着一个。
当下生起贪婪,朝后看了眼,便朝前扑去。
只是刚一靠近,一道白影便挥了过来。
砰!
这鬼被抽得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浑身也被撞得阴煞弥散,身形模糊。
定睛看时,只见前方那道身影既熟悉又陌生。
顿了下,那没有嘴的脸上发出愕然声:“欢姐?”
白色幽影也是一愣:“小桐?”
“欢姐你怎在这,还变成这样了?老大在找你,大伙儿都在找你,快回去吧。”这鬼目光落在床上道:“欢姐,咱俩一起把人气给采了,回去也好交差。
“我不许。”白色幽影语气决绝。
“欢姐,我们的根骨在老大哪里,老大留着我们就是给他找人气的,忤逆老大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己经是死人了,难道还要害死更多人吗?小桐你醒醒。”
“好死不如赖活,能够活为什么要死?当不了活人当鬼还不成吗?为什么要死,活着难道不好吗,死了什么都没了!欢姐,爹没了,娘没了,叔叔和哥他们也都没了,难道你也要离开我吗?”
“小桐”白色幽影沉默些许后道:“走吧。”
那叫小桐的鬼一眼看向床上酣睡的人道:“是因为这个人吗?在这伏心寺就没有活人,凭什么他能活着。我要杀了他。”
小桐白色周身黑气大涨,满是怨愤戾气,忽地扑过去。
白色幽影瞬息而至,拦在身前,抬手一挥便将其击退。
但这却是增长了小桐怨愤与戾气,再次扑杀过来时速度更快,白色幽影阻拦之间又不忍下手过重,很快黑白两色快速纠缠。
来回之间,屋子里刮起阴风。
却说七人到了井边,西下观察,一共六颗,一颗没少。
剩下一颗和那紫金钵都在赵魁安手上。
“你听错了不成?”白玄犹疑,指了指院子地面上的钢刀碎片:“兴许是适才阴祟们搅合起来的阴风太大,卷了这些也不定。”
“不,赵兄应当没听错,朱铁声音与寻常锻铁决然不一。赵兄是一重天圆满的武夫,熬练出的精血虽只加持到全身肉,筋,膜,皮,骨这五体。但血乃身体之媒,何处不在?精血充沛,血气充盈,自然脏腑与五感也比咱们强。”
说着,他让魏安厘将手中朱铁封棺钉扔地上。
那钉子落地,发出一声颇有些悦耳的音鸣。
顿了顿,魏安厘似想起什么,猛地转身指向身后道:“是那——”
众人随他所指方向看去,原来是枳椇树。
随着刚刚那阵阴风,后堂大量枯叶被吹走,地面前所未有的干净。
树底下虽然黑,可乔阙芝一眼看到了样东西。
他立刻走过去把东西捡起来,惊讶道:“第八根朱铁封棺钉。”
“绝不可能,这封棺钉要么西根一组,要么七根一组。”魏安厘连忙道。
说话间,众人也连忙凑过来看,白玄抬手打出腐草符照明。
这一照,光芒所至,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这棵枳椇树巨大的漆黑树干上。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洞,洞的周围是六个鼓包。
整个形状正是个北斗七星。
只不过这个北斗七星指向的却不是北,而是东。
“春北斗?”众人一阵疑惑。
井边的北斗指北,乃是冬北斗,也可以叫水北斗。
春北斗属木,水生木,以土为媒,自然克制水,倒也说得过去。
可既然是要克,为什么不首接把封棺钉打在地上?
魏安厘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说道:“不对,我弄错了一点,井边的北斗不是水北斗,而是土北斗。木克土,土克水,水生木,木又克土。这封棺钉不是为了克,而是为了生。钉在井边是为了生土克水,钉在树上是为了生木克土。”
“不对,如你所说,那为何会有这罗刹女?”白玄反驳道。
魏安厘早有答案,笃定道:“阴死阳生,罗刹女本就是阴祟,阳气对其是妨害,所以被克死的井中水阴气重,是其养料。但与此同时,井中水阴气被其吸收,剩下的便是阳气,也就为枳椇树所食。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枳椇树虽喜阳,但若无水,只长不生,死路一条,那么只有汲取罗刹女之阴气才能生。这么一来,就形成了一个结构,枳椇树在镇克罗刹女。但光给枳椇树钉子毫无意义,最关键的还是这枳椇树上有什么。”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有什么,刚刚众人也看到了,那就是一群上不通天、下不接地,怨气极重的吊死鬼,那些吊死鬼本该在树上的,他们只看到遇到这些阴祟后不知怎么冲下来了,但看到这树上的封棺钉被拔后也就明白了。
封棺钉既是生,也是镇。
一想到这,所有人又想到了一件事,脸色大变。
这里都有春冬了,那夏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