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宣在听到张秀尘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她竟然也似乎有所动容。
自己判断这二人存在男女私情，莫非真是误解。
这个剑宗弟子，看起来腼腆内向，却能够在胡白浪的威压下强撑过来。
而且他不卑不亢，说出这一段话，确是难得。
朱宣怔住了，看着地上那人的影子。
和她记忆中，一百年前那个白衣少年的身影，似乎极为相似！
当年那个少年也是说出相似的话，只不过说的对象是她！
而今日，同样的话从这个剑宗弟子的嘴中说出，而对象是顾灵鸢。
那是她多年隐藏之密，血残教中亦无人可知。
当年那个白衣少年对她无情无义，终究是她的真心错付。
今日面对这个少年，她的内心仿佛是被针刺了一般。
跨越百年的心痛，终究让她内心柔软了下来。
朱桃感觉胡白浪似乎消了些气。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个小子分明是要死的。
但是现在他的回答仿佛带他度过了死关。
然而这并非胡一剑所愿，也并非他所愿。
朱桃道，“张秀尘，你好狂妄，好傲气！”
“在我圣教的祭坛之上，竟敢妄谈老祖嗜杀。”
“在父亲的提问之下，你竟如此桀骜不驯，目中无人。”
“少教主和鸢儿姐的婚约乃是门中大事，你却敢言辞犀利，屡屡冒犯。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即使你和鸢儿姐之间并无私情，但你的傲慢己经足以招致死刑。”
“你一介剑宗俘虏，胆敢如此狂妄，当真不知死活！”
然而，朱宣却道，“朱桃，闭嘴！”
朱桃不解，看向朱宣。
明明母亲才是最想张秀尘死的，怎么会？
不仅仅朱桃，就连胡一剑也感到意外。
难道就因为张秀尘作一番解释，就真的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志？
“母亲，我！”
朱宣声音平缓下来，道，“既然他对圣女没有私情，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顾灵鸢看向朱宣，她看不懂，看不清。
不明白朱宣怎么就转变了。
朱宣对胡白浪道，“夫君，我是担心他和鸢儿有些什么。”
“但是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谨慎行事，可以后续观察。”
“若有这种苗头，自当杀之后快。”
“但如果他们果真单纯，也罪不至死。”
胡白浪点点头。
圣教要想重返中原，便不能太过滥杀滥伐。
尤其是他执掌血残教几十年来，血残教日益兴盛。
便是因为他看到了千年以来血残教的症结所在。
那就是人心不一，各怀鬼胎，内部斗争过于激烈。
还不待三派攻来，内部便涣散了。
胡白浪励精图治，唯才是举，而且善于收服人心。
短短几十年间血残教经营得有声有色，跻身于三大门派之列。
到近些年以来，更有隐隐压过盘古殿一筹的迹象。
胡白浪并不认为现在是适合杀死张秀尘的时候。
道，“张秀尘，刚才只是征询你的意见。”
“既然你无意拜老祖为师，但本座便暂不强求。”
“近期之内，你虽然追随圣女。”
“但你一定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有一丝逾越之心。”
“若让我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恐怕圣教的规训留不得你。”
“主是主，仆是仆，你一定要谨言慎行。”
“听懂了吗？”
张秀尘听到胡白浪此言，才知道现在算是安全了。
他刚才说那一段慷慨之词，顶着胡白浪的威压，耗尽了他大半精力。
他现在回想起来，依旧颤颤巍巍，西肢止不住的发抖。
张秀尘又埋下头，道，“我听懂了。”
张秀尘感觉一身轻松，既解了围，又能紧接着拿到降尘丹。
顾灵鸢对他释放的那些奇怪的善意，又能一次性解决。
相信顾灵鸢听懂自己的意思了，不会再纠缠自己吧！
而且他们保持距离，本来就顺应了血残教整个宗门的一致意见。
胡白浪又看向顾灵鸢，道，“鸢儿，我问你，你对这个少年可有情愫？”
顾灵鸢，“！”
顾灵鸢的面色苍白如纸，但是她终究是一个理智的人。
在这种场景下，如果不迎合胡白浪的心意，便是害了张秀尘。
顾灵鸢复杂的目光落到张秀尘的背影上。
她声音冷峻得像是雪山上的寒冰，不带一丝情绪波动。
“没有！！”
没有人知道，当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多么的彷徨。
顾灵鸢从来不愿意承认，她一首在欺骗自己，她一首欺瞒自己她对这个少年只是出于利用。
出于利益和计算，出于对九阳之血的需求和依赖。
可是，明明自己的回答就是她想回答的，但是她却一点也不轻松。
反而，内心就像堕入了冰渊一般寒冷，沉重无比。
胡白浪又道，“没有就好，我之所以要将张秀尘调离你处，便是担心你们之间真的有些什么。”
“你是圣教的圣女，终有一日你会成为下一代的教主夫人。”
“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和职责。”
“圣女的身份、殊荣、资源来自于宗门，也应当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
“若是你和这个少年有些什么，那么我便无法留下他。”
“你要记住，那反而是害了他。”
“今日你们的解释，我己经记下。”
“若是存在欺瞒，或者后续你们真的有了私情，那就不要怪我。”
“近期之内，只有你能够控制他身上的枷锁，你要好好管教，我也不必与你争抢。”
“但是对于他的去处，门中还需后续斟酌。”
“在最终结论出来之前，他便暂时跟着你吧。”
顾灵鸢抿抿唇，道，“是！”
张秀尘心里面更加轻松了，胡白浪不仅警醒他，更是警醒了顾灵鸢。
张秀尘忍不住的余光看向顾灵鸢，但愿她能够听的进去吧。
张秀尘眼帘之中，却看到顾灵鸢那冷若冰霜的洁白玉脸。
毫无血色，还有一些沮丧。
胡白浪道，“张秀尘，你走到我的跟前。”
然而，张秀尘却有些迟疑。
朱宣冷声道，“教主既然发话，那就走过来。”
“难不成，你不想要降尘丹了吗？”
张秀尘才知道其中的意思。
张秀尘瞳孔睁大，瞬间就有了神采。
刚才那种惴惴不安的情绪瞬间便消散了。
降尘丹，那是顾灵鸢解开束仙锁的交换之物。
也是师父点明不能交给顾灵鸢之物。
且不论后续如何抉择，至少在当下，他要先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