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1 / 1)

太平山顶,凌霄阁的观景平台在往日是俯瞰东方之珠璀璨夜景的圣地,如今却成了人类最后负隅顽抗的祭坛。锈蚀的狂潮已吞噬了脚下的一切,维港两岸不再有霓虹,只有金属腐烂的暗红光泽,如同巨兽体内仍在蠕动的脏器。空气中弥漫着铁腥、机油和某种非人世所能有的腐败甜香,那是“锈蚀之主”呼吸的吐纳。

三元靠在残破的栏杆上,她的警服早已褴褛,脸上混合着油污与干涸的血迹。那支经过赛博道士改造的配枪沉重地压在手中,枪身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弱地流转,像垂死者的脉搏。弹匣里,只剩下一颗子弹。那颗子弹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青铜色,弹头上并非传统尖锥,而是被雕刻成一座微缩的、扭曲的尖塔形状——林正英在消散前,以自身灵识刻下的最后一道“破妄锥”。弹壳上,密密麻麻的朱砂符箓与纳米电路交织,构成了一个极其繁复的封印。

陈浩南站在她身旁,曾经的洪兴揸fit人,此刻只剩下满身的疲惫与一根陪伴他半生风雨的洪兴龙头棍。那根象征权势与江湖秩序的木棍,如今也布满了砍痕与锈迹,一端甚至有些焦黑,像是在某种高温熔炉中浸染过。他望着山下那片已完全异化的钢铁丛林,那里曾经是铜锣湾,是他叱咤风云的起点,如今只有巨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金属管道和发出低沉嗡鸣的齿轮矩阵在蠕动。

“还有意义吗?”山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失去了那只罗盘义眼,空荡荡的眼窝里不断渗出黑色的机油,他的半边脸颊已经覆盖上了冰冷的金属甲壳,“我们打生打死,从铜锣湾打到太平山,结果连对手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没有意义,都要做。”三元没有回头,她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枚唯一的子弹,“这是我们……身为‘人’,最后能做的事。”

就在此时,整个太平山剧烈地震颤起来。山下的钢铁废墟如同活物般向上拱起,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存在缓缓升起。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无数生锈的轮船残骸、断裂的桥梁钢索、报废的汽车骨架以及仍在运转的工业机械的聚合体。成千上万的齿轮在其表面啮合、转动,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声,如同亿万灵魂在同时哀嚎。在这庞大集合体的核心深处,一点微弱但规律的金色光芒在闪烁——那是一枚怀表,一枚上世纪五十年代风格的英国老式怀表,它的表壳斑驳,却奇迹般地保持着洁净,仿佛时间的尘埃都无法将其沾染。

这就是“锈蚀之主”的本体,或者说,是祂在这个维度显现的“坐标”。

“来了!”陈浩南握紧了龙头棍,低吼一声。

残余的抵抗力量——包括几名身上闪烁着数据流残光的o记探员、几位肢体经过粗糙义体改造的前洪兴弟兄,甚至还有一两个浑身贴满符纸的赛博道士——同时发出了怒吼,或是举起武器,或是催动残存的法力,向着那升起的庞然巨物做最后的冲击。然而,他们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射出的子弹被蠕动的金属吞没,催发的符咒在靠近那核心怀表时便无声湮灭。巨大的锈蚀触手扫过平台,抵抗者们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瞬间支离破碎,化作新的零件嵌入那巨大的躯体。

只有三元和陈浩南,因为距离稍远,且被一道微弱的符文光晕(源自三元手枪上最后的力量)保护,才勉强没有被第一时间吞噬。

“帮我……创造机会!”三元深吸一口气,将那颗承载了所有希望的子弹,压入了弹仓。咔嚓一声,清脆得在这片混沌中显得如此不真实。

陈浩南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江湖大佬的霸气,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粹的决绝。他猛地一跺脚,双手紧握洪兴龙头棍,竟主动向着那锈蚀巨怪的核心冲去!他的身影在巨大的怪物面前,渺小得如同扑火的飞蛾。

“吼——!”他发出并非人类的咆哮,仿佛要将此生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在这一声怒吼中倾泻。龙头棍挥出,并非什么精妙招式,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一记直刺。棍身与扑面而来的锈蚀触手悍然相撞!

“铿!”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响起,龙头棍前端应声而碎!但与此同时,棍身之上,那些历经岁月和血火留下的痕迹中,突然浮现出两个苍劲古朴、殷红如血的汉字——“江湖”

这两个字,并非刻印,更像是某种精神的凝聚,是蒋天生在六十年代,将这根棍子交到他手上时,蕴含在其中的期望与枷锁。此刻,在绝境之中,这“江湖”二字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一股虽不宏大,却极其坚韧的气场暂时逼开了周围的锈蚀力场,为三元打开了一条直通核心的、短暂的通路!

就是现在!

三元举枪,瞄准。她的手臂稳如磐石,多年的刑警生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扣动扳机,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沉重。她的目光穿透了混乱的钢铁风暴,牢牢锁定了那枚静静旋转的怀表。

“原来我哋嘅爱恨情仇,只系表盘上嘅一道刮痕。”

她低声苦笑,仿佛在对自己,也对这荒诞的世界做最后的告别。然后,食指沉稳地扣下。

“砰——!”

枪声并不响亮,甚至有些沉闷。但那枚“破妄锥”子弹却化作一道流虹,拖曳着符文与数据交织的尾焰,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便击中了那枚怀表的核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清脆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怀表的表壳被子弹精准地击穿,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强烈的金光从裂缝中迸射出来,将那一片空域都染成了金色。

锈蚀巨怪的动作戛然而止,所有转动的齿轮都在同一时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停滞声。它的庞大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失去了维系的根本。

成功了?

陈浩南拄着断裂的龙头棍,半跪在地上,喘息着望向那金光迸发的核心。三元也放下了枪,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

然而,金光并未消散,反而越来越盛。从那怀表的裂缝中,显现出的并非机械的零件或邪恶的本质,而是一幕让所有幸存者心智几乎崩溃的景象——

那是一个微缩的、完美复刻的香港模型。维港、太平山、九龙城寨……历历在目。而在这个微型香港的太平山顶,同样有几个微小的身影,正围绕着一个更加微小的、散发着光芒的点在战斗。甚至能模糊地看到,其中一个微小身影,举起了一个更微小的武器,射出了微不足道的一击……

无限递归!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他们倾尽一切、付出无数牺牲的战斗,竟然只是另一个更高层次“怀表”内部,微型世界中上演的同样戏剧!他们的抗争,他们的鲜血,他们的爱恨,在另一个维度的观察者眼中,或许也只是一道无关紧要的“刮痕”!

“哈……哈哈……哈哈哈!”陈浩南看着这超越理解的真相,先是愣住,随后发出了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他看向手中断裂的龙头棍,那“江湖”二字依然殷红,此刻却充满了讽刺。

江湖?他们的江湖,原来只是别人表盘里的一个玩具。

就在这时,那破裂的怀表并未停止运转,其内部结构开始失控地疯狂旋转,更加狂暴的能量从中涌出,锈蚀的巨怪发出了濒死的、却足以毁灭一切的嘶鸣,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陈浩南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那失控的核心,又看了看手中断裂的龙头棍,以及棍身上那两个字。即便江湖是假的,但那些一起喝过的酒,一起流过的血,一起相信过的义气,在那个瞬间,于他心中无比真实。

“就算是刮痕……”他喃喃自语,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那半截断裂的、浮现“江湖”二字的洪兴龙头棍,朝着怀表破裂的缺口,狠狠地插了进去!

“也要留下最深的一道!”

棍身没入怀表的内部,与那些精密的齿轮和发条悍然碰撞!金色的光芒与“江湖”光疯狂交织、侵蚀、湮灭……

巨大的怀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表壳上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整个锈蚀之主的庞大躯体,从核心开始,寸寸崩解,化为最原始的金属碎屑,飘散在虚无之中。

强大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扩散,三元被猛地掀飞出去,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看到的,是陈浩南与那根龙头棍,被无尽的金色光芒彻底吞噬的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三元在一片死寂中醒来。

太平山顶一片狼藉,但那种无处不在的锈蚀污染正在缓慢消退。天空露出了久违的、灰蒙蒙的真实颜色。山下那片钢铁废墟依然存在,但不再蠕动,仿佛失去了生命。

她挣扎着爬起身,看向怀表曾经所在的位置。

那里空无一物。

没有怀表,没有陈浩南,也没有那半截龙头棍。

只有一片虚无,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寂静。

她赢了,用掉了最后一颗子弹,似乎阻止了末日的降临。

但她知道,有些真相,比末日更加残酷。他们或许只是在一个更大的循环里,完成了一次微不足道的“校正”。

而她,是这个循环的见证者,也是参与者。她的爱恨情仇,与陈浩南的江湖义气,与这整座城市的悲欢离合,最终,都只是那表盘上……一道或许会被时间磨平的刮痕。

她孤独地站在山顶,望着脚下开始复苏,也可能注定要重复某个剧本的世界,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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