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西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林辰的车在盘山路上疾驰，轮胎摩擦着湿滑的路面发出刺耳声响。他不断重拨家里的电话，听筒里持续的忙音像锤子敲在心上。
“一组已经到达别墅外围。”夜枭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没有发现异常，但所有通讯信号都被屏蔽了。”
林辰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通往别墅的小路。远远地，他看见家里的灯光还亮着，窗帘后有人影晃动。
“蔷蔷！”他推开车门冲进院子。
客厅里，罗蔷蔷正抱着孩子站在窗前，脸色苍白但镇定。她怀里的小林熙睡得正熟，对周围的紧张气氛一无所知。
“刚才停电了五分钟。”她轻声说，“来电后，就发现电话打不出去了。”
林辰快速检查每个房间，最后在书房停下——那个冰裂纹笔洗不见了。
“他们拿走了笔洗？”罗蔷蔷跟进来，眉头微蹙。
“不。”林辰盯着空荡荡的博古架，“是笔洗自己不见了。”
书架边缘留着少许瓷粉，像是有人匆忙间蹭到的。但以他对妻子的了解，罗蔷蔷绝不会这样对待瓷器。
技术处的人很快赶到。检测结果显示，书架附近有强烈的能量残留，而笔洗消失的位置检测到微量的陶瓷气化痕迹。
“像是……被传送走了。”技术处长难以置信地说。
林辰想起“瓷心”技术的描述——将能量存储在陶瓷介质中。难道还能传送物体？
夜枭的紧急通讯突然切入：“河北那个作坊是幌子！他们的真实基地在——”
信号突然中断，耳麦里只剩下电流的杂音。
几乎同时，书房的灯光开始闪烁，墙壁上突然浮现出淡蓝色的光影——那是冰裂纹的图案，如同投影般在室内流转。
“林部长。”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在房间里回荡，“感谢您帮我们完成了最后的测试。”
罗蔷蔷下意识抱紧孩子，退到林辰身边。
“瓷匠？”林辰对着空气问。
光影汇聚成一个人形轮廓：“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已经证明了‘瓷心’的可行性。”
“证明什么？”
“证明特定的裂纹结构可以形成量子纠缠。”光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您书房里的笔洗，现在正在缅甸的实验室里。”
林辰想起莉莉丝在山区的大规模施工。原来他们不是在挖东西，而是在建造接收装置。
“你们想要什么？”
“合作。”光影向前一步，“您提供政策支持，我们共享技术。新能源时代应该由中国人主导，不是吗？”
很聪明的说辞，直击他的软肋。
“如果我说不呢？”
光影轻笑：“那就可惜了。这么先进的技术，只能找别的合作伙伴了——比如正在北京访问的某国能源部长。”
林辰握紧拳头。他知道那个代表团，如果让这项技术落入他国手中……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二十四小时。”光影开始消散，“明天这个时候，等您的答复。”
光影彻底消失，墙上的裂纹图案也渐渐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臭氧味，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罗蔷蔷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你出汗了。”
林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他接过妻子怀中的孩子，小林熙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全然不知父亲正面临怎样的抉择。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他问。
罗蔷蔷点头：“记得爸爸说过的话吗？瓷器要成对收藏。”
林辰怔住。是啊，为什么对方只拿走笔洗？成对的文物，应该是一起收藏的……
他立即联系技术处：“查一下，冰裂纹笔洗原本是不是一对的？”
一小时后，结果传来：根据故宫档案记载，乾隆年间确实烧制过一对冰裂纹笔洗，另一只早在抗战时期就流失海外了。
而最近出现的记录是——三个月前，在某国际拍卖会上，被匿名买家以天价拍走。
买家使用的支付账户，与“书院”有关。
“所以他们只传送走一只……”林辰喃喃自语。
“因为需要另一只作为定位信标。”顾凡在视频通话中解释，“量子传送需要成对的纠缠介质。如果另一只笔洗在他们手上……”
那就意味着，他们随时可以传送任何东西进来。
林辰立即下令全面搜查别墅，最终在小林熙的婴儿床底下发现了异常——一个微小的陶瓷片，正在发出规律的脉冲信号。
“是定位器。”技术员小心地取出陶瓷片，“应该是刚才停电时放置的。”
罗蔷蔷脸色煞白。对方不仅能够传送物体，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家中。
这一夜，西山别墅灯火通明。
林辰站在书房里，看着空荡荡的博古架。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窗格的影子，仿佛另一张裂纹图谱。
他拿起电话，接通周振邦的专线：“周老，我需要动用‘擎天’权限。”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你确定？这个权限一旦启用，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确定。”
挂断电话，他走到婴儿床边。小林熙睡得正香，小手握成拳头放在耳边，对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一无所知。
罗蔷蔷从身后抱住他：“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在一起。”
他握住妻子的手，感受到坚定的力量。
凌晨四点，他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摊开那份“瓷心”技术资料。量子纠缠、能量传输、陶瓷介质……这些看似科幻的概念，正在成为真实的威胁。
但最让他心惊的，是对方选择接触他的方式——不是威胁，不是利诱，而是展示技术实力。
这是最高明的心理战。
窗外，启明星亮起。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必须在日落前做出决定。
是合作，还是对抗？
他轻轻叩击桌面，三短一长。
就像叩击一件瓷器，等待它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