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林县四街中,东街因有码头,买卖转运频繁,故此最是繁华。
沉判来过东街但并不熟悉,他自入衙,主要的活动范围是西街与南街。
跟着蔡顺沿街边走边聊,他发现东街有一些比较显著的特点。
其一是穿着,这里的人穿着明显比西街的人要好,衣服上基本没有补丁,哪怕是在街上扛大包的。
其二是东街的人走路很快,他们似乎很赶时间。
街上看到的人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即便相熟的人打招呼,也是说两句就各自分开
第三是这里的店铺很多,五行八作七十二行随处可见,尤其是青楼和赌馆,沉判一路走来,起码看到三家。
街上的人也很多,其中不少是做买卖的外地人,沉判在西街四个月都没听过这么多的外地口音。
沉判一边走,一边将街上的店铺一一记在心里并映入脑海‘内景图录’。
蔡顺说的地方是一家饺子馆,店名非常有特色,看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
春十三娘大白饺!
店铺不大,总共也不到二十张桌子,但很是干净整洁。
老板是一个女人,这一点在沉判预料之中,毕竟有名字在那搁着。
长相吗
沉判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第一眼看去好似很普通,眉眼五官没有出奇之处,甚至感觉额头太高,眉毛稍重,双眼略大,鼻梁太挺,就连嘴巴也较常人厚一些。
可细细看来,却越看越有味道,初看像十六七岁,面容青涩稚嫩,双眼中带着天真活泼。
再看又觉得有二十几岁,温婉大方,给人小家碧玉的感觉。
可等再细看,却感觉这女人应是三十多岁,正值花期绽放之时。
每一丝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妖娆与妩媚,双眼之中似有一汪春水在荡漾,看你一眼,就能将人勾住。
蔡顺在沉判耳边调笑着呼喊了一声。
沉判回过神来,只感觉脸上发烫,耳朵都红了,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不好意思。
店铺虽小,但吃饭的人却不少,也不知是为了吃饭还是为了老板娘,反正就是不断听到有人在喊老板娘过去。
“春娘子,我的饺子呢?”
“三娘子,这饺子看着不够白也不够圆,三娘子你觉得呢?”
“春娘子,我这饺子不够数啊,看你胸口鼓鼓的,是不是被你偷了藏起来了?”
“”
四周一桌桌人开口调笑,春十三娘也不生气,轻笑浅骂,音柔语媚,轻易间便将各种叼难应付过去。
沉判与蔡顺二人找了个墙角的桌子坐下,刚一落座,春十三娘便扭着腰走了过来。
春十三娘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但这沙哑反倒增添了她声音的魅惑。
沉判听着,就感觉象是有一只小手在不断地朝自己衣服里伸,他的脸不由得红了。
一盘黑色的梨子放在桌子上,春十三娘有意无意地瞟了沉判一眼。
“这小哥没见过,六哥,这是你侄子还是儿子,啧啧,长的很精神啊!”
沉判普通的相貌令素来口舌便利的春十三娘都不知该怎么夸赞。
“春娘子莫要乱说,这是库里刚来的同事,他叫沉判。”
听到沉判的名字,春十三娘眼神一动,调笑道:
说完,春十三娘便又去招呼其他人了。
蔡顺笑着对沉判道:
“别小看这个女人,也别打她的主意,这女人的水深着呢。”
沉判不好意思地道:
“六哥,我才多大,对女人没兴趣。”
饺子店只卖饺子,配套的菜不超过十个,二人随意点了两个菜,又点了四斤饺子。
等着饺子上桌的间隙,二人随口闲聊。
“六哥,小弟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今后就靠六哥指点了。”
“呵呵,你放心,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聊了几句,沉判疑惑地问道:
“六哥,咱们在库里的任务是什么?”
蔡顺取了一枚冻梨吸着,片刻后放下,无所谓地道:
“哪有什么任务,值守的时候在库里待着就行。
要是有其它三库送来器械,搬进去就好,库里的工作很轻松的,没啥难度。”
沉判刚要说话,菜和饺子都端了上来。
蔡顺因为下午还有私事要做,便没有要酒,饭菜上桌就开吃。
饺子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皮薄馅大,鲜香扑鼻,咬一口油汪汪的。
沉判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馋虫上来,也顾不得说话,一口一个吃个不停。
点饺子的时候,蔡顺还说要四斤太多,沉判直言不够。
当时蔡顺以为沉判不知分量胡乱点的,因不是他做东,也不好多做阻拦。
没想到这小子看着瘦小,是真的能吃啊,四斤饺子蔡顺就吃了半斤左右,其馀的都进了沉判的肚子。
可看着他意犹未尽的神情,分明还没吃饱。
二人第一次见面,别的印象没留下,蔡顺就记着沉判那饭桶一样的肚子了。
“六哥,今天我初来,晚上我想请咱们班上的人吃饭,你觉得去哪里比较合适?”
吃过饭,沉判开口询问。
蔡顺心中对沉判刮目相看。
有些事很简单,但不一定每个人都懂,有的人懂,但不一定会做,有的人会做,但不一定能做好。
这少年的将来绝对不会在兵械库!
“华林街三大酒楼,‘金鳞酒肆’、‘百味轩’、‘得意楼’,你若是不差钱的话,不如就订在‘金鳞酒肆’。
晚上还要值守,‘金鳞酒肆’就在东街,吃完饭便能去库里,方便。”
“恩!”
沉判应了一声。
‘金鳞酒肆’他去过的次数不少,当初都是乔凌飞带着他去的,对那里的印象还算不错。
晚上,沉判在‘金鳞酒肆’宴请乙班掌班莫大通及班上的其他众人。
好酒喝了三坛,好菜上了满桌,一顿饭花了六两银子,众人喝得尽兴而归。
临走时,沉判让酒楼悄悄提了两坛十年份的招牌好酒提前送到甲仗库莫大通的起居室。
生平第一次喝酒的沉判醉了,他的记忆就截止于回到甲仗库的那一瞬,再后来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等第二天沉判睁开眼,抬头看到的是陌生的房顶,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在哪。
起身左右看了看,班舍中空空荡荡,只有自己一人。
等他清醒,发霉被子的味道一股一股透入他敏锐的感官。
晃着脑袋下地,通过窗户看去,但见大日高空悬照,为清冷的天气增添了一丝暖意。
没有锻炼、没有伤痛、没有瞌睡、没有行气,自然睡醒的感觉真是好啊。
沉判伸着懒腰走出门外,晃晃悠悠朝伙房走去。
伙房中有四五名库丁正在吃饭,沉判猜测可能是甲班的衙差,一个也不认识。
宿醉刚醒,他不怎么想吃饭,端了一碗烩菜,拿了两窝头,小口慢嚼的哄骗肚子。
那几名库丁中有一人看到沉判,想到早间上班时同事闲聊起有新人添加库里的传闻,和一起吃饭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端着饭碗来到沉判桌前坐下。
“你就是新来的吧,我叫周晨,初次见面,有礼了。”
沉判抬起头,面前之人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五官端正,双眼眼角略微上翘,配着笑眯眯的嘴角,令人一见便生好感。
沉判放下碗筷,拱手施了一礼。
“沉判见过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