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土法钻井藏真金,轻骑破阵撼晋中
云蒙山的秋阳晒得人暖烘烘,兵工厂的空地上,周先生正蹲在一堆钢管前敲敲打打。这些钢管是从榆次兵站仓库缴获的,原本是日军用来铺设输油管的,现在被截成一米长的短节,两头焊上铁环,成了最简易的钻杆。“汉斯,你看这玩意儿中不中?”他举着钻杆往地上戳了戳,钢管稳稳扎进土里,“石老根说鲁省的土层软,人力绞车就能带动,不用发动机,动静小得很。”
汉斯蹲下来,用卡尺量了量钢管壁厚,又往里面塞了把钢钎:“行是行,但得在顶端焊个‘t’形把手,方便两人一起拧。还有,钻头得磨成三棱形,带倒刺,这样才能把泥土带上来。”他说着捡起块废铁,在砂轮上磨了几下,火星溅到地上,“你看,就像这样,钻进土里能‘咬住’泥,往上提的时候还能刮下油星子。”
李明远站在旁边看着,手里捏着王鲁生送来的盐碱地土壤样本——土块捏碎了像细沙,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腥味。“这钻杆别做得太规整,”他叮嘱周先生,“就弄成铁匠铺打坏的废钢管样子,万一被鬼子搜去,也只当是咱修农具的边角料。”
他最担心的就是“露馅”。历史上,日军在华的装甲部队最多也就配备九七式中型坦克,重不过十五吨,所谓的“重型坦克”从未大规模投入中国战场;至于大鹰酱的谢尔曼,此时正忙着在太平洋啃日军的岛礁,根本没精力往中国战场派。云蒙山现在的“云蒙三号”,其实就是在卡车底盘上焊了层钢板,装了门改造的山炮,算不得真正的坦克,顶多算“装甲突击车”,真要遇上日军的反坦克炮,未必能占多大便宜。
“咱跟鬼子比的不是重武器,是脑子。”李明远对着围过来的干部们说,“榆次能拿下来,靠的是污水处理厂的老管道;太谷能得手,仗的是文庙地宫的暗道。鲁省的油田要藏得住,晋中的仗就得打得巧——不用坦克集群冲锋,就用轻骑兵、迫击炮加炸药包,专打鬼子的软肋:粮库、弹药库、通讯站,打了就走,让他们摸不清咱的路数。”
正说着,通信兵跑进来,手里举着石老根从鲁省发来的鸡毛信。信上用炭笔写着:“油坊地窖已备好,土层含油重,初十可动手,需麻绳二十丈、粗布三十尺(裹钻杆防响)。”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绞车图,还标着“两人可摇”。
“让赵大山备齐东西,派一个班护送,混在运棉花的车队里过去。”李明远把信折成小块塞进怀里,“告诉石老根,绞车的木轴用枣木做,耐磨还没声音;摇绞车的弟兄嘴里叼块布,别出声,夜里干活就点一盏豆油灯,光别漏出去。”
鲁省东营的老油坊里,王鲁生正指挥队员们挖地窖。地窖深三丈,口小肚大,像个倒扣的瓮,只有顺着绳子才能下去。墙角堆着刚运来的枣木绞车,木轴上缠着新麻绳,钻杆用粗布裹得严严实实,摆在墙角像堆柴火。“今晚月黑头,正好动手。”他往窗外望了望,松井的勘探队还在忙着修那台卡壳的钻探机,几个学生兵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里画老家的样子。
三更天,油坊的门悄悄关上。石老根带着两个徒弟下了地窖,豆油灯的光昏昏黄黄,只能照亮眼前三尺地。“先定桩。”石老根往地上砸了根枣木桩,用罗盘校正好方向,“就从这往下钻,离松井的破机器三百步,他就是耳朵贴地上,也听不见咱的动静。”
两个徒弟摇起绞车,裹着粗布的钻杆缓缓往下转。王鲁生和队员们轮流换班,每个人摇上百下就满头大汗,地窖里的土腥味混着汗味,闷得人喘不过气。钻杆每往下进半尺,就提上来一次,石老根用手捻捻带上来的泥土,眉头渐渐舒展:“这土黏,含油重,有戏。”
天快亮时,钻杆已经下去十二丈。当徒弟再次摇上来时,钢管顶端沾着几滴黑糊糊的东西,滴在粗布上,晕开一片深色的印记,凑近闻,有股烧煤油的味道。“着了!”石老根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睛却亮得吓人,“这是‘油根’,再往下钻三丈,准能见到原油!”
他们不敢耽搁,轮换着继续摇绞车。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钻杆突然一沉,徒弟们赶紧往上提——只见钢管底端挂着一串黑色的黏液,像化开的沥青,滴在陶碗里“咕嘟”响。“原油!”王鲁生捂住嘴,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把陶碗盖紧,埋进地窖角落的沙堆里。
“不能再钻了。”石老根用铁锹把井口填死,上面铺了层碎砖,“白天鬼子说不定会来查,等过了这阵,咱带些石灰来,把井壁糊上,再弄个手动抽油机,慢慢往外引。”
而在晋中,李明远正用“土办法”打了场漂亮的伏击战。日军第59师团派了个运输队,护送二十辆卡车的弹药去太谷,车队刚进云蒙山的山口,就被游击队的“土坦克”拦住了——所谓“土坦克”,就是用厚木板钉成的车厢,外面蒙着浸了水的棉被,能挡住步枪子弹,里面藏着三个炸药包手。
“轰!”领头的卡车刚转过弯,就被“土坦克”里扔出的炸药包炸翻,后面的卡车挤成一团。埋伏在山坡上的战士们举着56式步枪往下冲,三三制的小组交替掩护,子弹打得日军抬不起头。运输队的司机大多是朝鲜人,见状纷纷跳车逃跑,只有几个日军押运兵负隅顽抗,很快就被解决。
“清点物资!”陈二牛跳上一辆没被炸坏的卡车,掀开帆布,里面全是迫击炮弹,木箱上印着“昭和十八年造”。“好家伙,这得有两千发!”他拍着箱子大笑,“够咱的迫击炮连打半年了!”
这次伏击战的“巧”,在于游击队用了晋商传下来的“响马战术”——在山口的石头上凿了凹槽,里面塞上火药,等卡车经过时,点燃引线,石头滚下来堵死退路。这种土办法,比坦克冲锋更隐蔽,也更符合敌后作战的实际。
消息传到太原,冈村宁次在司令部里大发雷霆。他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从榆次到太谷,从阳泉到介休,到处都是“共军袭扰”的标记,却没一处是大规模进攻。“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对着参谋怒吼,手里的指挥刀把桌子戳出个洞。
参谋们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回答:“共军似乎在打‘游击战’,目标是破坏我军补给线,掠夺物资。”他们不知道,这些看似零散的袭扰,其实都是为了掩护鲁省那口悄悄钻成的油井。
云蒙山的兵工厂里,汉斯正忙着改造缴获的迫击炮。他把炮管锯短了一尺,用榆次带来的钢管做了新炮架,这样一来,迫击炮变得更轻便,两个战士就能扛着跑,最适合跟着轻骑兵打游击。“你看这玩意儿,”他给李明远演示,“能平射打碉堡,能曲射打集群,炮弹里掺点碎石子,威力不比日军的九二式差。”
周先生则在改造56式步枪。他把枪托改成了枣木的,更轻便,还在枪管下方加了个小铲,能用来挖掩体。“咱的战士打野战多,这小铲能省不少事。”他举着枪试了试重量,“比原来轻了半斤,长途行军不费劲。”
李明远看着这些“土洋结合”的武器,心里踏实了不少。历史证明,中国战场上从未出现过真正的重型坦克对决,决定胜负的往往是轻型武器、战术和民心。现在他们有了趁手的步枪、灵活的迫击炮、能打伏击的“土坦克”,再加上鲁省那口藏在地下的油井,胜利的天平正在慢慢倾斜。
“给石老根送封信,”李明远对通信兵说,“让他想办法弄些‘油样’回来,就用竹筒装,藏在空心的扁担里。汤姆说他能试着炼出汽油,哪怕每月炼出十桶,也够咱的‘土坦克’跑了。”
鲁省的油坊里,王鲁生正按石老根的法子做“抽油机”——用一根楠竹打通关节,里面塞个裹了棉布的活塞,一头插进油井,一头接个摇把。“这样摇,活塞往上提,就能把原油吸上来。”石老根演示着,楠竹里果然渗出几滴原油,“等提炼出汽油,咱也能给自行车装个小发动机,变成‘机动侦察兵’,比鬼子的马跑得快。”
远处的松井勘探队还在忙乎,他们换了新钻头,却总在十丈深的地方卡住。松井气得把地图撕了,对着学生兵们吼:“一群废物!连口井都打不出来,帝国的战车要是没油了,你们都得切腹谢罪!”学生兵们低着头,没人敢吭声,有个少年兵偷偷往油坊的方向望了望,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跑过去投降。
云蒙山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金红色,练兵场上,战士们正练习用“土坦克”冲锋,木板车厢外的棉被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笨拙的大甲虫。李明远站在山坡上,望着这一切,又想起鲁省油坊地窖里的那碗原油。
他知道,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靠重型坦克堆出来的。是藏在盐碱地下的原油,是兵工厂里敲打的钻杆,是战士们手里的56式步枪,是石老根们的智慧,是千千万万盼着胜利的中国人——这些加在一起,才是最坚硬的“装甲”,最锋利的“炮管”。
夜色降临时,王鲁生把第一桶原油装进了空心扁担。石老根用蜡把两端封死,交给最机灵的队员:“路上小心,这玩意儿比金子还金贵,送到云蒙山,让他们知道,咱中国人的地底下,有的是宝贝!”
队员挑着扁担,混在赶集的人群里往晋省走。扁担两头晃悠着,谁也想不到,这普通的竹扁担里,藏着能改变战局的秘密。远处的地平线上,日军的运输队还在艰难地行进,他们不知道,自己苦苦寻找的石油,已经在中国人的手里,开始了一段不寻常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