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决明本也没打算在这里和拓跋烈打个你死我活,眼见着该来的人都来了,便也不再恋战,大刀横扫,带着势如破竹的风刃,拓跋烈自接不下,纵身向后飞去。
便也是此时,夜铭纵身一跃来到尹决明身边,眸中担忧,“公子。”
尹决明将重刀往地下沉沉一插,扶着刀柄站定,抹去嘴角的血,声音有些沉,“无事。”
那边高淦也到了拓跋烈身边,拓跋烈吐了一口血,身上被尹决明的重刀风刃划破了数道,瞧着倒是比尹决明还要狼狈两分。
“殿下。”高淦扶住拓跋烈的身体,拓跋烈目光还在尹决明身上,却是比之前还要阴沉几分。
“尹二内力运转自如,可不像受禁药遗症影响,不仅如此,我带的那些小蛊虫都近不了他的身体。”
他推开高淦的搀扶,紫眸泛着杀意,“有人在帮他,那人对紫庸巫蛊之术不亚于我。”
“这怎么可能?”高淦吃惊,“这世上还能有谁在巫蛊之术上能与您一较高下?”
尹决明接受到拓跋烈带着杀气的目光,挑衅地扬了扬唇角。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刺激刺激对方,唐小小火急火燎地提着袍子跑了过来。
那张小嘴巴拉巴拉不停,尹决明体内气血翻涌,面色无波地站在此处已是逞强,脑子嗡嗡响,哪里还听得清他在说些什么,但大致都能猜到。
待唐小小终于停下,尹决明瞥他一眼,忽然一笑,说,“唐大人说得都对,但我镇北将军府也不是他们紫庸人能够随意搜查的地方。”
唐小小一愣,随即笑容绽开,他都以为自己要费好一翻说辞尹二才能听进去,没想这么好说话,于是赶紧说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紫庸与镇北将军府的恩怨的确不适合上门搜查,不然实在让镇守边疆的将领们听了寒心,但紫庸那位九皇子和咱们宋次辅家的三姑娘的确也是失踪了,就算不管紫庸那边,宋三姑娘尹总督也不会不管。”
“这样,由我带着鸿胪寺两位大人与礼部几位大人在府中转上一转,也好叫诸位回去与陛下能够交差,您看如何?”
尹决明盯着唐小小,忽的扯唇一笑,说,“唐大人提议甚好,毕竟宋三姑娘一个女儿家,还是得尽快找到才是。”
他微微侧头,对夜铭道,“送裴统领和拓跋太子出府,在叫个人带唐大人在府中转转,别真有哪个歹人将宋三小姐掳走藏在了咱们府上。”
夜铭不放心地看了尹决明一眼,还是抽身去送裴勇和拓跋烈几人出府,又叫了个小厮带唐小小一行人去搜查。
唐小小带着人走得飞快,恨不得一眨眼便将府中转完了,他带来的两人是鸿胪寺少卿覃塘和鸿胪寺丞关涔,礼部尚书没来,来的是另一位礼部侍郎罗敏和两位郎中。
覃塘口与关涔自是听唐小小说什么做什么,礼部那三位……个个都不想掺和进去。
他们今夜与唐小小几人在一起探讨下月皇帝寿宴接待各国使团之事,听人说起拓跋太子在镇北将军府同尹二打起来了,唐小小便非要拉着他们一群人来拉架。
若不是唐小小说什么这两人打起来有碍两国和平,陛下说不准还会治他们鸿胪寺和礼部接待不周之罪,他们打死都是不愿来的。
这会儿唐小小接下这什么帮忙搜查的活,看他脚步飞快,他们也恨不得跑起来赶紧走完好交差回家。
说是转转,但每个房间也都是看过的,但镇北将军府不算小,整个府邸转完,即便他们走得快也快一个多时辰了。
一行人精疲力尽地回到西苑,尹决明此刻大马金刀地坐在院中石凳上,那把重刀就在他手边,见唐小小一行人回来,他也没说话,只是脸色瞧着格外难看。
一行人还以为他是觉得他们“转”得太慢,两股战战地瞥了眼他身旁的大刀,谁都不愿过去,最后还是唐小小扯着张小脸上前。
尹决明看着他没说话,倒是他身旁站着的夜铭开了口,“唐大人可是带几位大人搜完了?”
“完了完了,府中没有宋三小姐的踪影,想来是那歹人将人绑去了别处,我这就出去与拓跋太子和裴统领好好说说,让他们尽快去别家搜查,定要将宋三小姐他们找回来。”
“唐大人辛苦,几位大人慢走。”夜铭微微抱拳,那位带着他们“转”府邸的小厮便心领神会送他们出门。
待人都走了,院中只剩下尹决明与夜铭二人,院中一片狼藉,夜风吹得檐下灯笼“嘎吱”摇晃。
夜铭扶上尹决明手臂,那双撑在膝盖上的手握着拳,骨节泛着青白色,手背爆起的青筋一路向上掩盖在衣袖之下,夜色太深,远处看不清,但夜铭离他很近,能轻而易举地察觉他身体的颤栗。
眼底忧色隐藏不住,“公子,属下先扶您回房。”
尹决明没说话,顺着夜铭的力道起身,刚走一步,忽的喷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阵发黑,颤栗的身体软下去。
“公子!”
夜铭声音微沉,一把揽住尹决明的腰才没让他滑下去,可尹决明口中连着吐了好几口血,夜铭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属下就不该听您的话让你去与拓跋烈打。”
夜铭脸色沉如水,带着些自责与心疼。
“我没事。”尹决明咳了两声,说道,“苗齐白之前给我的药还有……”
一声闷哼,尹决明不说话了,身子颤得厉害,脖子上都凸起了青筋。
夜铭知道他这会儿疼得厉害,那禁药的遗症早已显现,苗齐白早说过让他不能再动用内力,可他次次都不听,这回更是与拓跋烈打得那样激烈。
“属下先送你回房。”夜铭干脆将他抱起来,苗齐白之前给他的药在房中,得进屋才能给他找。
尹决明这会儿浑身都疼,里里外外没一个舒坦的地儿,脑子天旋地转的,耳朵也嗡嗡响,他由夜铭将他抱起来,呼吸粗重,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说道,“今夜,今夜我怕是去不了那边,你得帮我把人看好了。”
尹决明想到白芷,扯着嘴角笑了笑,说,“也莫让他知晓我受了伤。”
不然他的阿芷又得心疼得掉小珍珠,他都没法过去哄。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夜铭无奈,又心疼又想骂。
最后还是没人忍心,将人送回床上,翻出之前苗齐白留下的药,倒了水送到他嘴边。
尹决明吃了,躺在床上疼出了一身的汗,他喘了两口气,说道,“玉兰山别院那边估计也搜完了,明日你拿着我的牌子去请个太医回来,大张旗鼓地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拓跋烈夜闯镇北将军府伤了我。”
“皇帝想和拓跋烈联手给我下套,”尹决明咳笑了两声,“我倒要看看,明日他要怎么解决这事。”
“纵容紫庸太子重伤忠军良将遗孤,解决不好,武将们都该寒心了。”
“您这就是以身犯险。”夜铭拧着眉,见他疼得五官都快变形了,又说不出再重的话。
“可这是最快最见效的办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趁着他们乱,就得掀了他们的底。”尹决明闭了闭眼,苍白的脸上全是冷汗,“这一次,我们不能有半分差池,我们必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