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倒地、已经快要化为灰烬的尸体,在血月的照耀下抽搐、扭曲。
它们仿佛被某种无形的脉动重新牵动,如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再次爬起来。
焦黑的皮肤开始剥落,底下露出新鲜的、层层蠕动的血肉。
血雾自它们的创口中喷涌而出,携带着刺鼻的铁锈与腐蚀气息。
周遭的空气在那一瞬被染红,连铳管上都浮起一层细密的白烟。
“海顿先生,它们都活过来了!”
一名铳兵惊呼,话音未落,眼前的尸体猛然抬头。
它们的面孔已不复人形,血液沿着裂开的口鼻倒流,眼窝深处燃起暗红的微光。
四五只纯血裔几乎同时站起,动作僵硬,却透着诡异的协调。
脚下的血泊在它们周身汇聚,凝成触须般的血丝,将倒在地上的残肢与碎骨一并卷起,拼合成新的形态。
“全员注意!”
海顿的声音如钢铁撞击般冷硬:“全部填充秘银子弹,全队防御数组!”
“是!”
七名铳兵迅速列阵,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铳口指向四周,形成半弧形防线,将罗莎与伊芙琳护在中央。
秘银子弹在弹仓中滑动的声响,凑出令人胆寒的交响乐。
海顿目光如刃,低声咒骂。
“那就让他们看看,人类的钢与火。”
他举枪,扣下扳机。
第一声枪响划破寂静,秘银子弹贯穿血雾,爆发出耀眼的银光。
纯血裔被击中的一瞬,血肉如被蒸发般飞散,尖啸在夜色中撕裂开来。
紧接着,整支圣铳小队同时开火。
枪声连成一片,银光如暴雨倾泻,映亮那血色夜幕。
然而,那些被击倒的纯血裔没有象之前那样,立刻死去。
它们的血液如同有意志一般爬回体内,重新凝聚。
每次爆裂、重组,反而让它们的形态更加扭曲、更接近怪诞的完美。
罗莎的身体,在阵型中央剧烈颤斗。
她的双眼依旧紧闭,但泪与血正从眼角一同流淌。
她低声呜咽,象是在和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争辩。
指尖的圣痕早已燃成一道金色的火线,反而在她手臂上留下焦黑的裂痕。
“罗莎!”
伊芙琳跪下试图扶她,却只触到炽热的皮肤。
那股灵性反噬的力量,正从罗莎体内外泄,化为一道金色脉冲。
“别碰她,她现在需要恢复和休息。”海顿低吼一声,“她用圣痕直视了血月,那股灵性的冲击,普通人根本难以承受。”
话音刚落,血雾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啸声。
几只纯血裔几乎同时扑出,速度快得几乎只剩下一道残影。
伊芙琳抬起头,眸中银光一闪。
她一手捡起铳兵遗留的圣铳,另一只手掐断指尖,血珠在掌心流淌。
血液瞬间化作蔓延的蔷薇刺藤,从她身后爆发,如同一场鲜红的风暴。
那些刺藤带着尖锐的金属质感,在空中蜿蜒成鞭,将两只纯血裔同时抽飞。
爆裂的血浆如雾散开,落在她的脸上,反而衬得那双红瞳越发冷冽。
血花与秘银火光交织,象在地狱深处开出的玫瑰。
可就在她再次挥动手臂的瞬间,血荆棘忽然滞住了。
她的动作也随之一顿,表情从专注变得有些茫然。
海顿察觉到不对,猛然回头。
血月的光正照在伊芙琳的脸上。
那道光似乎穿透了她的皮肤,在她体内折射出诡异的暗红脉纹。
她的瞳孔正在缓慢收缩,鲜红之中,混入一抹暗黑。
“伊芙琳?”
伊芙琳的呼吸急促,额角的青筋突起。
她努力抑制那股翻涌的冲动,却依旧能感觉到血脉在狂暴地搏动。
她跪倒在地上发出撕裂喉咙的痛苦吼声,血荆棘不断蔓延,一边攻击着周遭的一切事物,一边开始将伊芙琳包裹。
体内那半份属于血裔的血统,正在回应血月的召唤。
“我没事罗莎她”她咬牙挤出这句话,但声音已开始沙哑。
伊芙琳脚下的血荆棘开始不受控制,反向扭动,扎入地面,甚至缠上她自己的小腿。
海顿举枪指向前方,声线低沉,对着馀下的铳兵喊道:
“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
别让她被月光笼罩太久,看样子那玩意儿也能唤醒她的血脉。”
海顿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
局势不能失控,血月出现,很显然是以利亚那边遭遇了什么。
该不会他们已经
海顿其实并不喜欢驱魔协会,在他看来,这些驱魔人没有军事化管理、行为散漫。
但毫无疑问的是,圣黎昂不能没有驱魔人。
眼前发生的一切,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稳住阵脚!”
他低吼,声音透着撕裂般的嘶哑。
“记住我们的使命,我们是为了格里芬克而战!”
“为格里芬克而战!”
还活着的六名铳兵齐声怒吼,声音在血雾与枪声中交织,宛如末日钟鸣。
秘银子弹再度燃烧,爆裂出的银光照亮黑红的夜。
他们脚下的土地,已经不再是土地,而是一片蠕动的血湖。
罗莎依旧昏迷,圣痕的馀辉在她手背上时明时灭。
而伊芙琳,她的瞳孔彻底化为深红,皮肤下的血脉像活物般鼓动。
原本温驯的荆棘,如今成了一头嗜血的巨兽,化作无数条带刺的蔷薇鞭,抽碎了一名冲过来的纯血裔,却又反手横扫,击中了一名铳兵。
海顿本不想这样。
他之所以选择白天作战,一方面是为了压制纯血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压制”自己。
他清楚那股力量的代价,不仅是身体被撕裂的痛苦,更是灵魂与恶魔的共鸣。
他厌恶那种污秽的感觉,仿佛每一次使用恶魔力量,自己胸前的银徽,都在被沾污。
然而现在,血月高悬。
那股冷光仿佛要剥开他的皮肤,把他深藏的秘密,暴露在贝斯特乡的天空之下。
“该死的畜牲,那就来试试吧!”
海顿低声咒骂,扣开左手手套。
掌心的黑色烙印,赫然可见。
血月的辉光,贪婪地照耀在那道印记之上。
下一秒,契约的黑色花纹,猛地炸开。
血液被银红的光线灼烧,沿着血管逆流,带着灸热与撕裂的痛楚。
海顿的呼吸变得急促,额角的青筋暴起,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斗。
肌肉鼓胀、纤维撕裂又重组,骨骼发出碾碎般的咔咔声。
他半跪着支撑地面,一只蓄势待发的纯血裔见状扑了过来,利爪眼看就要撕裂海顿的头颅。
然而,下一刻,海顿猛然抬起头,银与红的光芒从瞳孔迸射。
他一手探出,五指如捕兽夹一般死死扣住那纯血裔的喉咙,轻轻一握。
骨骼碎裂声脆响,血雾四散,怪物的头颅被硬生生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