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裂的气息之中,几人对视一眼。
那股残留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木屋的墙壁与地板都被血液浸透,呈现出一层暗沉的黑红。
确认过那一滩血渍已经失去反应,血袍也化作暗红淤泥,渐渐失去了光泽。
“死透了。”莫兰收回触手,低声道。
以利亚点头,抽出随身携带的小瓶,将几滴圣油洒在血泥上。
随着细微的嘶鸣声响起,那些残馀的血污开始冒烟,像被灼烧的生物一样蜷缩、收缩,最后化为黑灰。
相比之下,一旁的爱德华,表情有些怔然。
虽然这场战斗几乎无伤结束,但那种压迫感依旧萦绕在他胸口。
比起恶魔,似乎这种直接以人血为食的人形种群,更令人胆寒。
“第一次见到纯血裔?”莫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恩。”爱德华艰难地咽了口气,“我以为那些传闻夸大了,可刚才那东西,根本不象该是出现在世界上的造物。”
以利亚擦去刀锋上的血迹,语气冷静:“这只是开始。”
几人重新检查弹匣、填装秘银弹,然后无声地迈入屋内。
空气闷热而凝滞,木地板在脚下发出嘎吱声。
昏暗的光线下,只有几只倒塌的椅子和散乱的生活用品。
壁炉前,一具干瘪的尸体,皮肤紧贴骨架,像被抽干了血肉,只剩下一层皱缩的皮。
显然,他已经被纯血裔“享用”过了。
以利亚蹲下,拨开那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
地板下方似乎有微弱的气流在流动,带着陈旧的腥味。
“就是这里。”莫兰低声道。
几人合力撬开地板,沉闷的木板声在静谧的屋内回荡。
随着最后一块残缺的木板掀起,上面复盖的厚厚一层血痂被撕开。
一股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从地下升起的寒潮,混杂着血与泥土的味道。
低头望去,下面是一道狭窄的信道,像被人从地底掏空的洞穴,入口处泛着淡淡的红光。
众人摒息,一片寂静。
虽然莫兰仍旧能感受到血腥的气息,但这里的入口,貌似并没有敌人埋伏。
“没有纯血裔的气息,至少这里还没有。”
他语气低沉,随后扭头看向以利亚,“我先下去探路。”
“注意安全。”
莫兰点头,双臂一震,两条触手从背后蜿蜒伸出,稳稳地探入地底。
这里的高低差很大,如果直接跳下来,必然会受伤。
莫兰身形一跃,借着触手缓缓滑入洞中,落地时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可以了。”
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回音。
莫兰又操控着触手探上来,小红一把拎起了以利亚,握住他有些紧绷的身体,将他稳稳放下。
接着是爱德华。
小蓝弹出去,缠得有些歪斜,半途突然打滑,结果爱德华整个人被倒吊在半空,惊得一声闷哼。
“慢点放!慢点放!”
莫兰在下方低笑一声,轻轻一甩,爱德华整个人被放到了地上,但落地时仍然一个跟跄,险些栽倒。
“你就不能对我绅士一点?”他咬牙抱怨。
“我尽力了。”莫兰语气淡淡。
接着,其馀的铳兵也被依次放了下来,对于这两条湿滑的触手,他们几人脸上表情复杂,有些不情愿,但又无法拒绝。
地下的空气极冷。
墙壁潮湿,表面浮着一层暗红的纹路。
那些纹路像血管一样在缓缓蠕动,似乎在传导某种能量。
莫兰皱着眉,缓缓闭上眼。
【血腥感知】激活的瞬间,他的神情骤然凝固。
“这里的血腥味,比上次来的时候至少浓了三、四倍。”
众人心底一沉。
“继续走吧。”以利亚望向那片红血的纹路,开始走动。
爱德华抬起手,手臂上的圣痕亮了起来。
细长的光纹,从手腕延伸至掌心,散发着温柔却坚毅的金辉。
昏暗的地下空间,顿时被照亮。
光线投射在墙壁上,映出了那些被岁月与血液侵蚀的痕迹。
粗糙的石面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古老符文。
它们都是先刻进石缝,再用干涸的血液填充,像诅咒一样瘆人。
以利亚扶了扶眼镜,伸手抚过其中一处残损的符号,语气低沉:“这应该是类似于古炼金术的符文吧。”
“我认得几个。”爱德华眯起眼,靠近那面墙壁。
他手中的光芒随着思绪跳动,逐字描摹着那些古老的笔划。
“血王复活骨头”
每念出一个词,符文的边缘便微微泛红,仿佛在回应他的声音。
“这地方不象是坟墓,更象是一座精心设计的祭坛。”以利亚低声说。
他们继续沿着长廊向前走,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
信道愈发狭窄,而墙上的图象也越来越复杂。
在一面裂开的石壁上,爱德华忽然停下。
“看这里。”
众人聚拢,那幅壁画残缺不全,却依然能辨认出画中的身影。
有些简陋笨拙的笔画,勾勒出一位展开双翼的天使,头顶花环,怀中抱着一卷光辉的绸带。
是拉斐尔。
她的面容温柔却悲怆,胸口有一道细微的裂痕,裂口中流出金色的血丝,沿壁垂落。
“圣母?为什么他们会画下拉斐尔的形象?”爱德华皱眉。
以利亚神情凝重:“我只知道,书上曾有传说记载,血裔网厅的子民曾经信仰死亡女神沙利叶,至于拉斐尔会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奇怪”
嘈杂声中,只有莫兰沉默不语。
看到拉斐尔画象的时候,他的脑海深处像被某种陈旧的记忆轻轻叩响。
伊诺克那苍老的声音,从回忆的缝隙中浮现:“血裔王庭的始祖,曾经偷走过一件礼器,一条属于圣母拉斐尔的脐带。”
难道现在发生的这一幕,也在伊诺克的预想之中?
几人带着疑惑继续前行。
信道的结构渐渐转变,拱顶高耸,象是埋在地底的古老教堂。
爱德华抬起手,掌心的圣痕绽放出柔光,金辉洒在石象之间。
光线掠过地面,照出一条条干涸的血痕。
它们像无数根须一样,从石缝中蜿蜒向前,汇聚成一条黑红的脉络,直通信道尽头。
走在最前面的以利亚警觉地举起手,示意停下。
空气变得凝滞,前方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那是一具干枯的尸骸,蜷缩在石砖中央,皮肤皱缩得象是蜡纸。
以利亚随手一搓,手掌大小的白纸在他的动作下折叠成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
随着灵性的注入,那只蝴蝶渐渐飞远,朝着那具尸骸的位置飞去。
下一瞬,那具尸骸猛然抽搐,胸口的皮肉鼓起,破裂出一道裂口。
浓稠的血液从内部喷涌而出,在空气中绽放出一朵猩红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