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梁山泊,忠义堂上。
宋江拿着戴宗千方百计弄到的朝堂决议抄本,双手微微颤斗,脸色先是涨红,继而变得惨白,最后化为一片铁青。
他苦心孤诣,甚至不惜背负“坐视友军复灭”的潜在骂名,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不仅预期的泼天大功化为泡影,反而更招朝廷忌惮,引来了即将到来的大军征讨!
“砰!”宋江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名贵的瓷器瞬间粉碎,碎片和茶水四溅,吓得堂下众头领禁若寒蝉。
“武大!定然又是那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坏我好事!”宋江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怨毒,“他定然也派了精锐去了江南!救了那掌握机密的文官,拿了那要害的帐册!否则朝廷如何会得到那些针对我梁山的‘线报’?!如何会如此坚定地要发兵来剿?!”
一旁的智多星吴用,羽扇也忘了摇动,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长叹一声:“哥哥,如今之势,朝廷剿意已决,再无转圜馀地。童贯数十万得胜之师,不日即将北上……我梁山……危矣!”
整个梁山泊,顿时被一片浓重的愁云惨雾所笼罩。
原本因江南大胜而对招安充满期待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巨大忧虑和恐慌。
与梁山的愁云惨淡形成鲜明对比,二龙山上却是一片井然有序、积极备战的景象。
吕将的到来,以及他所带来的那个黑漆木匣,其价值远超武大事先最乐观的估计。
那里面不仅包含了方腊军在江南经营多年留下的,尚未被官军发现的秘密情报网络节点,部分隐藏极深的钱粮物资仓库地点,更关键的是那些与北方某些势力往来的密信草稿。
虽然只是草稿,缺乏直接物证,但其内容涉及的人员、事件脉络清淅,足以作为未来关键时刻,对朝廷中某些特定人物进行威慑、牵制,甚至交易的宝贵筹码。
庞万春在二龙山精心调养的伤愈之后,感念武大派人救命之恩,又见二龙山军纪严明,上下同心,头领们皆是有真本事的豪杰,气象与方腊后期内部的混乱倾轧截然不同,遂真心归附。
以其神乎其神的箭术,被武大委以重任,专门负责选拔和训练山寨的弓弩手,组建“神射营”。
二龙山的远程打击能力,因此得到了质的提升。
这一日,武大召集所有内核头领于聚义厅,包括新添加的吕将、庞万春,以及负责器械打造的墨衡。
厅内烛火通明,气氛肃穆。
武大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静而有力,开门见山道:“方腊已灭,江南暂平。
朝廷挟大胜之威,下一个目标,必是我山东!梁山树大招风,首当其冲,但我二龙山亦难独善其身。唇亡齿寒之理,诸位当明。”
众人皆神色凝重,点头称是。
“兄长,朝廷若发大军来犯,兵力恐十倍于我,我等该如何应对?”青面兽杨志率先问道,他经历过太多败仗,深知朝廷大军一旦认真起来的可怕。
“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智者不为。”武大摇头,语气斩钉截铁,“需借力打力,合纵连横,以智取胜,以时间换空间。”
他清淅地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第一,情报与外交。吕先生,请你尽快梳理出你带来的连络图册中,那些与方腊有牵连的江南士绅、官吏里,哪些是可以暂时利用,哪些是需要警剔的。然后,挑选部分无关我方内核利益、但又足以让那些士绅焦头烂额的信息,通过我们掌握的渠道,‘适当’地泄露给童贯,或者朝廷中与蔡京不睦的御史言官。”
“江南初定,朝廷首要之务是安抚地方,稳定人心。这些信息足以让那些地方势力自顾不暇,绝不敢,也无力再怂恿朝廷立刻北上动兵。此乃为我等争取宝贵时间之关键一步。”
吕将起身,拱手肃容道:“大头领深谋远虑,吕某佩服。此事关乎山寨存亡,吕某必竭尽全力,尽快办妥!”
“第二,集成盟友。立刻加派得力人手,携带重金与诚意,南下饮马川,与邓飞、孟康诸位头领深入洽谈。不仅要巩固盟约,更要将其真正纳入我二龙山的防御与情报体系。创建烽火台与快马传讯制度,确保一旦有事,南北能够迅速呼应,互为犄角,让官军无法全力进攻任何一方。”
“第三,内政与后勤。吕先生,你精于筹算,熟悉钱粮文书流程。我欲在山寨正式设立‘度支司’,总管山寨所有钱粮收支、物资调配、户籍管理、田亩开垦等一应内政庶务,由你全权执掌,杨春、周通辅助。可能胜任?”
吕将闻言,身躯微震,他没想到武大竟会将如此重要的内政大权交予他这个新降之人。这是何等的信任与魄力!
他激动地再次长揖到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斗:“吕某蒙大头领活命之恩,又受如此重用,敢不效死力以报?必使山寨粮秣充盈,物用其极,帐目清淅,上下无怨!”
“好!”武大点头,目光转向一旁沉默寡言的墨衡,“墨先生,‘神机营’操练如何?‘洪武铳’士卒可曾熟练?弹药储备如何?”
墨衡上前一步,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回禀道:“回大头领,‘神机营’已精选三百体格健壮、心志坚定之士,日夜操演装填、瞄准、齐射诸法。虽发射速率尚不及精锐弓弩,然三百铳齐发,百步之内,声若雷霆,烟火蔽日,可破重甲,摧坚阵,威力毋庸置疑!只是……此物耗费甚巨,精铁、火药、工匠工时,皆是寻常刀箭十数倍不止……”
“无妨!”武大断然挥手,语气不容置疑,“资源优先供给神机营!山寨库藏,可动用金银,尽数支持!我要的,不是一支寻常部队,而是在关键时刻,能一锤定音,能扭转战局,能让官军闻风丧胆的精锐!是决定未来命运的利器!”
最后,武大看向鲁智深、武松、杨志、庞万春等一众战将:“诸位兄弟,操练兵马,整顿防务,巡查关隘,一刻不可松懈!官军大军不知何时便会兵临山下,需时刻保持警剔,如临大敌!各营分工需更明确,阵法需更纯熟!”
一系列命令,条理清淅,目标明确,从外交斡旋到内部集成,从情报运作到军事革新,从后勤保障到战备训练,几乎函盖了所有方面。
二龙山这架战争机器,在武大这位总设计师的统筹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焕发出惊人的活力与轫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