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魁的速度极快。
爪风临体的瞬间,他甚至看到了方寒那平静无波的眼睛。
以及嘴角勾起的一丝……轻篾?
就在恶爪即将触碰咽喉的刹那,方寒动了。
他并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
双脚以难以言喻的速度微挪,站桩。
不动如山桩——接近大成境界的立地生根。
一股如同磐石生根于大地般的沉浑气势,自他身上陡然散发出来。
他上半身一个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拧转,差之毫厘地避开了那致命的锁喉爪。
吴魁的爪风擦着方寒的衣领掠过,只扯破了少许布料。
这精妙到毫巅的闪避,让看台上几位馆主级别的老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失手的惊愕还未在吴魁脸上展开,致命的反击已至。
闪过爪击的同时,方寒蓄势待发的右拳已经裹挟着如同压缩到极点的风暴,骤然轰出!
嗡!
拳势并非大开大合,而是凝练到了极致,带着一种撼动空间的低鸣。
拳速快如电闪,几乎撕裂空气!
正是磐石拳杀招——碎石式!
“稳”,如山岳凝立,不动不摇!
“凝”,全身气血拳意精气神尽汇于这一拳!
“爆”,极致压缩的力量在击中的瞬间,以摧山断岳之势彻底释放!
这一拳的目标,并非吴魁的要害。
而是他因全力前扑而空门大开、蓄劲未及转换的左肩。
吴魁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动作。
他甚至只看到一道黑影以无法理解的速度袭来。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清淅地传遍整个擂台局域!
“嗷——!”吴魁凄厉的惨叫几乎是和碎裂声同时响起。
他感觉自己的左肩被一柄无形的攻城巨锤击中,肩胛骨瞬间粉碎。
那恐怖的力量不仅打断了他的骨头,还顺着骨头经络蛮横地贯入他的胸膛。
他整个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下去。
身形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飞,离地倒摔出去。
但他没能落地。
因为方寒的动作根本没有停!
吴魁的身体还在半空倒飞,方寒的双脚如同踏碎了擂台的地面般猛然爆发。
地面黄尘炸开一个小凹坑。
他的身影如同附骨之疽,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又是两拳。
“噗!”
第二拳,砸在吴魁仓促抬起的右臂臂骨上,再碎!
“砰!”
第三拳,势大力沉,正中胸腔。
吴魁的身体像破麻袋一样被狠狠砸落在地。
弹了一下,再无声息,鲜血如同泉水般从他口鼻中疯狂涌出。
肋骨断裂,内脏重创!
三拳!
仅仅三拳!
从吴魁恶毒发难,到他如死狗般瘫在血泊中,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整个西城空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擂台上方寒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以及吴魁身体偶尔无意识的抽搐声清淅可闻。
“轰——!”
短暂的死寂后,巨大的声浪爆发开来。
有惊呼,有难以置信的尖叫。
有震撼后的狂喜欢呼。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擂台上那个黑衣青年身上。
擂台东面,原本悠闲的内城老爷们也露出讶色,纷纷看向威远武馆主齐威的方向。
齐威猛地从座椅上直起了腰!眼中迸射出难以掩饰的精光。
他死死盯着台上那个面色微微泛红、但眼神依旧沉静的青年。
“碎石式?如此纯熟圆融!气血控制竟这般精妙?三拳连环,劲力爆发收放自如!
好高的悟性!此子在拳法桩功上的悟性……简直远超其根骨资质!”
一瞬间,他甚至升起了一丝爱才之心和巨大的惊喜。
然而,这份震惊和喜悦来得快,去得更快。
下一刻,齐威的眉头就深深锁起,眼中只剩下一片遗撼和惋惜。
可惜啊!实在太可惜!
十八岁才突破第一次气血。
拳术悟性再高又如何?二十岁叩不开二次气血关,那几乎就是铁律。
他这一生怕是顶天了,只能止步于二次气血,根骨的限制,远比悟性更让人绝望。
这样一颗也许能惊艳一时的彗星,终究会迅速黯淡下去,无法成为真正的砥柱。
要是早几年练拳,他门下或许将再多一名孟康。
威远武馆弟子局域,大师兄马大元看到吴魁重伤倒地。
紧锁的眉头陡然舒展,眼中露出由衷的欣慰和畅快,嘴角勾起。
林晟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他比谁都清楚方寒经历了什么。
此刻看到好友神威,比自己赢了还高兴。
而孟康等人,在方寒使出碎石式时,也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
目光中掠过一丝小小的惊讶,随即又恢复冷漠和不以为意。
在他们看来,这招碎石式虽然用得不错,但自己也掌握了。
一个侥幸掌握杀招的一次气血武者,并无太多值得关注之处。
人群中,那位一直看不起资质平凡之人的孙师姐孙婷,此刻脸色却有些不太自然。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当初对方寒的鄙夷和断言。
看到方寒干净利落地废了吴魁,展现出碎石式杀招。
她心中惊诧之馀,却涌起一股更加强烈的逆反和否定:
“哼!不过是仗着杀招威力取巧罢了!悟性好点又如何?武道之路根本还在气血根骨!
他卡在一年之期才突破一次气血,气海潜力早已耗尽。
年纪又这般大,二十岁前绝无可能突破石肌境!他这辈子也就到这一次气血了,终究还是废物一个!我的眼光绝不会错!”
她用更加肯定的语气在心中反复强调着,试图说服自己无视刚才的震撼。
西侧擂台下,胡芸和王嫂已经完全懵了。
她们刚才还在极度恐惧中,以为方寒要步那威远弟子的后尘,甚至更惨。
她们想象过方寒会受伤、会流血、会失败……唯独没想过他会赢。
更没想过他会赢得如此狂暴!如此……可怕!
王嫂捂住了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恐惧,而是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
胡芸则愣愣地看着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丈夫。
他站在那里,背影挺拔如青松,周身还残留着未散的凶煞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