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老知道小楼的事情。
陈瑛听吴婕提到过,当年为了制服这个能够穿梭两界,任意通行的小楼,陈婆婆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
那间小楼后来也成了陈家立足的根本。
有小楼在,仇家也寻不到踪迹,
“婆婆在虚界之中,将小楼给召走了,如今小楼的具体动向,陈瑛实在不知道。”
陈瑛在这句话上打了个埋伏。
当初小楼离开的时候,正好将无面鬼分成了好几份,其中一部分留在了小楼之中,四肢和大腿则是在陈瑛自己手上。
这两者本来就是一体,如果加之某些手段,陈瑛相信可以确定小楼的位置。
“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岭南,最有青教嫌疑的人是谁?”
尤老这句话看似毫无干系,但是落到陈瑛耳中却仿佛惊雷一般。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
嫌疑最大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家。
陈家有小楼,可以穿梭两界,而且风蛊之术更是擅长跟邪崇打交道。
最重要的是,其他人一定会愿意相信陈家才是幕后黑手。
因为仇恨,因为过去,因为人们相信如此。
自己居然忘记了这一层。
陈瑛看向上面的尤老,此刻尤老正在低头品茶。
“尤老的大恩,晚辈——”
“不必说这么多,你们为岭南做了很多,这世上总要有个公道在。”
尤老语重心长地说道:“听说你在研究炼金术?”
“是,晚辈—”
“很好啊,能为我所用,那就是好的,不用管什么出处。那些光头的和尚不也是从西边来的?
现在一样是登堂入室,可以为正道魁首。”
“我听说西边有个十字教,还有教皇?前几年他们在广府传教,有些人想禁止,我说不要禁,
让他们来。最好出个我们中州人做教皇。”
尤老叹了口气道:“重要的是中州人,有中州人才叫中州。弄一群鬼佬,就算他们诗词歌赋背得滚瓜乱熟,难道他们就比不识字的老农更象中州人了?”
“你们年轻一代好好做,我肩头也能轻松些。”
“其实晚辈一直想拜见尤老,因为有几件事一直摸不着头脑。”
陈瑛看着尤老,将荣亿街破庙,莫镇的莫声传,还有那打着伞招募咒灵的怪人前后都说了一遍。
尤老静静听着,旁边的杜无咎脸上却是阴晴不定。
“还请尤老为我解惑。”
‘荣亿街的那个破庙,其实我也知道一二,都是前尘往事,有人想要水鬼升城隍,所以搞了这么个东西,结果不小心打通了两界的界限,前辈们费了不少功夫才将那里封住。”
“水鬼升城隍?”
“当年的一个奇谈怪想,有人想要将自身塑造为神明,所以鼓捣了这么个东西,龙脉自港九入海,所以特别选在了那里,最终的结果么,你不用问也知道。”
将自身转化为神明?
陈瑛闻言心头一动,想不到荣亿街的破庙竟然还藏着这样的过往,
看来还是要好好查一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许能掌握更多的力量。
至于结果自然那不必多说,不要说是港九,就是这个世上也没听说过什么神明,只有邪票,当年的计划显然也是失败了。
“至于三面鬼神,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么个东西,幽冥之中怪力乱神者甚多,不差这一个,但是它挪移到了港九的地脉附近,或许跟青教的阴谋也有关系。”
青教的阴谋?
陈瑛望向尤老:“其实在下有个思量,当初进入无终城对抗旱的高手之中,或许有青教的内应
“这些话就不要说了,人是经不起猜的。”
尤老淡然说道:“从你家婆婆往下数,这些成名的高手们谁也经不起揣测。毕竟人都是有过去的。”
话虽然是这么个话,但是您讲得跟恋爱导师一样,那就很难令人信服了。
“在下还有个疑问,不知道“讲。”
“前辈问那座小楼是为了什么?”
陈瑛好奇地望向尤老。
“江湖上很多人都叫我守尸鬼,因为我纵然颇有神通,难离广府这方寸之地。”
这倒是跟陈瑛之前的猜测差不多,尤老手段虽然高,但是他的确从来没出过广府一步,如今从本人这里得到确认,陈瑛却心里不由得开始多想。
没准这是老头设下灯下黑的阴招,故意让谁都知道他不能出广府,实际上人家来去自由,就等着抽冷子阴人。
“这话的确半真不假,我的确不愿意轻易离开广府。但是无终城那头的旱终究是个祸患,所以我就想试试,看看能不能去另一头。”
没错,尤老不能离开广府,但是没说他不能在虚界行走。
对于他们这样半只脚跟邪票差不多的修行人来说,回虚界真就跟回家一样。
“按照佛门的说法,你的修为越是高明,身上的业也就越重。这横亘于幽冥与现世之间的屏障也就越深厚。”
尤老伸出一根手指。
“在玄门,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这些小家伙来回方便,毕竟是小鱼小虾,如那莫声传一样的老怪物要想来回,那可就难了。”
“所以您是想进入幽冥。”
“有些事,总要自己亲眼看看才知道。”
尤老淡淡地说道:“我在广府太久了。”
陈瑛想到一个地方。
“也许,我能找到这样几个地方,类似当初的小楼。”
“哦?”
尤老眉头一挑。
“什么地方?此等地方都是有数的,不过你若是找到了,便可以焚了这道符。”
尤老伸手一递,陈瑛接过来一道白色符纸。
符纸的材质类似陈瑛在鬼市见过的纸钱,上面用朱砂画着一道红色的门,符篆的构图极为抽象,门中仿佛还有一个小鬼,正在推门而开。
“这是”
“这便是老夫的开山符,此符一开,老夫便能知晓,至于合不合用,我自然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
陈瑛将这道符纸缓缓送回到尤老手中。
“怎么?”
尤老眉心一皱:“你信不过老夫的手段?”
“这倒不是,只是我觉得不如请杜兄过去一趟。”
陈瑛望向旁边的杜无咎:“晚辈最近有些事情,恐怕要去八闽一趟,这一去不知道要迁延多少时光,青教的事情急如星火,晚辈怕眈误了前辈的大事。”
这老头说的不错,他是真不愿意直接收下这道符,陈瑛自己是个阴惯了人的,推己及人,谁知道这老头有没有偷偷加料?
陈瑛说着给杜无咎写下一个地址,正是当初温少爷丧命的那栋怪楼。
“这个地方有些邪异,若是名字被那门口的石碑列上,怕是要有必死之难,里面更是妖异,我也是险死还生,杜兄若要去最好准备周祥。”
杜无咎看了一下那地址点了点头。
“陈兄弟有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尤老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一句话,陈瑛定当效力。”
尤老微微一笑,脸上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