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予珩叼着两罐啤酒溜达回来时,疏白正揣着爪子看夕阳。
“喏。”立予珩把啤酒推过去,“偷一送一,还顺了包花生。”
疏白瞥了眼啤酒罐:“……真偷的?”
“废话,难道用买的?我一只狗哪来的钱?”
立予珩爪子一拍,罐盖弹开,泡沫涌出来。
他赶紧舔了一口,得意地晃尾巴:“技术不错吧?”
疏白没碰那罐酒也没说话,反而盯着立予珩亮晶晶的眼睛看了会儿。
立予珩:“?咋,看我干嘛?”
疏白轻轻用爪子把花生往立予珩那边推了推:“没什么,多吃点花生吧,补补脑子。”
奇了怪了。
怎么看起来像个傻大哈呢?
立予珩刚要反驳,疏白又补了一句:“毕竟偷东西挺费脑子的。”
立予珩:“………”
得,阴阳他是吧?
他扬起一个假笑,把花生推回去,客客气气道:“哎呀,还是你吃吧,毕竟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疏白冷笑一声,抄起一把花生就往立予珩嘴里塞。
“不了,你年纪大,还是你就多吃点吧,补补钙,免得骨质疏松追不上我。”
立予珩被塞了满嘴,含糊不清地抗议:“我靠…?”
他看着疏白近在咫尺的猫脸,那双总是带着冷意的眼睛此刻映着夕阳,竟显得格外明亮。
立予珩心里莫名一动。
这猫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
他下意识嚼了嚼嘴里的花生,香脆的口感在口中蔓延。
疏白盯着立予珩鼓起的腮帮子,心里那点烦躁又冒了出来。
这蠢狗怎么连吃东西都这么…顺眼。
他迅速收回爪子,“噎死你算了。”
疏白别开视线,语气生硬。
立予珩咽下花生,咧着嘴凑近:“担心我啊?”
“离远点,花生渣喷我脸上了。”
“不要。”
立予珩又往前凑了凑,鼻尖抵在疏白颈侧的绒毛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像是发现新大陆,狗眼一亮。
“欸,你身上还挺香的嘛。”
不是花香也不是人工香精,是种带着阳光晒过皮毛的暖意,混着点独属于这猫的凛冽气息。
疏白浑身一僵,爪子瞬间收紧,抠进了身下的砖缝。
这狗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疏白猛地后退,尾巴炸开:“你变态啊?”
立予珩无辜地眨眨眼:“好兄弟之间闻一下怎么了?”
他是真没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自从发现逗疏白能带来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乐趣后,这只总爱板着脸的猫在他眼里就渐渐鲜活起来。
疏白不再仅仅是那个见面就要呲牙亮爪的暴躁对手,更是一个会因他而生动起来,有趣的存在。
以前只觉得这猫能打,嘴毒,是个不错的对手。
现在发现,疏白被他惹毛时耳朵会抖,被捏尾巴会呼噜,还会别别扭扭地关心他。
这些发现让立予珩觉得……挺新鲜的,甚至可以说,有点可爱。
他算是看明白了,疏白本质上就是只纸老虎。
外表看着凶悍不好惹,实则被他划入自己人的圈子后,底线便一退再退,容忍度高得惊人。
再想到疏白年纪比自己小,立予珩心里那点属于年长者的微妙关照心态便悄然滋长,越发觉得对方这副别扭又傲娇的模样有趣极了。
他此刻算是深切体会到,为何人间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沦为猫奴。
原来逗弄小猫咪,看着他们明明在意却又强装冷漠的反应,是这么让人上瘾。
疏白盯着立予珩那副坦然又带着点探究意味的狗脸,胸口堵着一股不上不下的气。
这蠢狗根本不明白,那些越界的亲昵和理所当然的靠近,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情丝绕在魂魄深处无声运转,却仿佛撞上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立予珩的喜欢坦荡而炽热,却偏偏稳稳停在好兄弟的界限之内,纹丝不动。
立予珩见疏白不说话,只当他又在闹别扭,笑嘻嘻地又凑近了些,鼻子蹭着对方的胡须:“怎么不说话?害羞啊?”
疏白突然把脑袋往立予珩脖子毛里一埋,闷声说:“我有时候真想找把斧头。”
立予珩一愣,嘴情不自禁咧开:“干什么?要帮我劈柴啊?不用这么客气。”
好朋猫头一次埋他毛里。
谁来懂一下?
莫名爽爽嘟。
“把你脑子劈开。”疏白的声音从绒毛里传出来,带着生无可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当然是智慧与美貌并存的脑组织啊。”
“我怀疑里面只有两个球。”疏白抬头,死亡凝视,“一个叫‘我是你爹’,一个叫‘来打架啊’,中间用‘嘿嘿嘿’连起来。”
立予珩震惊:“你咋知道?!不过漏了一个,‘我的好朋猫’也在里面呢!”
“……重点是那个吗?”
“那重点是?”立予珩歪头,眼神纯洁,“你想给我做开颅手术?先说好,得打麻药。”
疏白盯着他看了三秒,又把头埋回去,深吸一口狗毛:“算了,脑壳太厚,斧头会崩刃。”
“那是!我这脑袋,南天门的石狮子撞上来都得喊声哥!”
疏白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他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这蠢狗到底是怎么把“我喜欢你”和“你是我好兄弟”这两件事在脑子里分开放的。
还他爸的用钢筋混凝土做了隔离带。
立予珩用鼻子拱拱他:“喂,别惦记我脑子了,反正你也打不开。不如想想我们明天要不要合伙偷烧饼?”
疏白抬头,眼神死寂:“我在想怎么把你的脑回路掰直。”
“为什么要掰它?弯的绕起来多有意思,跟过山车似的,坐不坐?给你免费。”
“……坐你个头。”
立予珩眼睛转了转,突然问:“喂,傻猫,你看过海没?”
疏白正烦着,闻言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你问这个干嘛?”
下一秒,棕白相间的小比格犬消失了。
疏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手稳稳托起,轻轻放在头顶。
他低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年,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黑发黑眼,五官张扬夺目,嘴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怎么样?”立予珩的声音清亮亮的,“本太子爷人帅吧?”
疏白僵在他头顶,爪子无意识揪住他几根头发:“……你搞什么?”
立予珩托着猫屁股往上掂了掂,一个响指:“带好兄弟开开眼!”
周围景物瞬间模糊。
海风湿咸的气息扑面而来。
疏白瞳孔骤缩。
他们站在一片无人的沙滩上,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蓝。
夕阳正缓缓沉入海平线,把天空和海面都染成金红色。
立予珩把疏白从头顶抱下来,揣在怀里,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喏,海。”他得意地晃了晃腿,“好看吧?”
“抓紧时间看,最多半小时。说实话,其实我是偷偷跑出来当狗的,太久容易被发现。”
疏白扭头看他:“…你一直不化形,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立予珩耸肩,“我爹妈找我可积极了。不过今天看你这副死样子,小爷大发慈悲,带你出来散散心。”
他戳戳疏白的脑门:“就当提前送你称心礼了。喜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