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辽使
高太后见了来人,面上挂上微笑:“好,好,非常好。也请使者为老身问候大辽皇帝,希望宋辽两国永为兄弟之邦,永修同好。”
耶律乙道:“太皇太后的话,外臣一定带到。”
耶律乙继续说道:“另外,大辽皇帝陛下听说太皇太后前段时日贵体抱恙。因此特命外臣带来我大辽皇室珍藏的千年灵参一棵,愿太皇太后永葆贵体。”
耶律乙一边说,一边暗暗地打量着高太后的神色。他眼中,一抹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他掩藏起来。
只见太皇太后高踞御座,面色红润,神情平和,哪里见半分病容?若非早就知晓,还以为眼前的老太后最多不过五十出头。
高太后温声道:“多谢大辽皇帝陛下挂念,老身前段时间偶染疾病。不过幸亏我大宋人才济济,官家一片赤诚孝心,为老身寻觅得一良医。一番治疔之下,老身已经疾病全去。听闻大辽皇帝陛下年富力强,操心国事,日夜操劳,当多多保重才是。”
慕容复险些笑出声来:这聪明人说话的方式就是不一样,骂人都搞得这么地有层次感,不知道情况的还真以为这是一出宾主尽欢的好戏呢。
如今的辽帝耶律洪基耽于游猎,荒废国事,这几乎已经是公开的信息,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辽疆域广阔,人口众多,再加之有一班尽心竭力的重臣辅佐,因此国内倒还算稳定。至于说什么大辽皇帝操心国事,日夜操劳,简直就和说少林寺的某位带头大哥清心寡欲,生活朴素一个思路。
这辽国使臣看似客气,实则不怀好意,借着出使的机会观察高太后的身体状况,做下一步的打算。
耶律洪基荒诞不经,好大喜功,能力不强,野心不小,早就有南下侵宋混一海内,君临天下的野心。这次通过消息渠道打听到了大宋的高太后病危,料想一旦高太后去世,定然会引起宋廷的一阵剧烈动荡,顿时欣喜若狂。于是便命耶律乙以祝寿为名义,观察高太后的情形,探知大宋的朝堂局势。
耶律乙听了高太后的话,不以为忤,说道:“外臣一定带到太皇太后的话。另外,大辽皇帝陛下还命外臣带来一尊万寿鼎,作为太皇太后的生辰寿礼之一。”
说完,拍一拍手,说道:“抬上来!”
话音刚落,众人只听一阵闷沉的响动声,八名身材壮硕的大汉抬着一尊八尺见方的大鼎异步一顿地迈入了大殿。
大鼎徐徐放下的那一刻,大殿当中响起一道闷响,仿佛攻城锤撞击在城门之上,可见这鼎多么的沉重。
大殿当中登时响起了一阵惊叹声。
只见那巨鼎落下的地面,石砖隐隐有裂痕出现,可见此鼎重量之巨。
耶律乙指着那尊雕刻着花鸟虫鱼的巨鼎说道:“久闻大宋太皇太后治理天下仁厚,有古仁人之风,士庶交相称赞,有女中尧舜之名。故而大辽皇帝陛下特命良工巧匠,取去岁大宋所纳之岁币,铸造成了这尊大鼎,此鼎重三千斤。名为万寿,取万寿无疆之意。愿太皇太后长保福寿,长为摄政。”
宋廷一众朝官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这辽国使臣,简直无法无天,简直就是压着大宋的脸在啪啪打个不停啊!简直可恶至极!
先是提宋每年送给辽国的岁币,又是当着皇帝与文武百官的面说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之事,这是要挑拨皇帝与太皇太后的关系啊!这等狂悖的行为,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公开挑衅了!
此刻,那个所谓的三千斤的巨鼎就坐落于大殿中央,明晃晃地刺痛着所有大宋文武官僚的心。
终于,有一位武将出列,说道:“太后千岁,这辽国使臣的言行简直无礼之极,行同挑衅!臣请求将此獠推出午门,斩其首悬于东门,昭示天下。臣提一精锐之师,北伐问罪于辽帝,以偿今日之辱!”
朝班内,一名文臣出列怒斥道:“放肆,种师道!这里是朝堂,不是你西军牧马练兵的疆场。两国相交,最重礼节,岂是你这无礼狂悖之徒可以胡言乱语,胡吹大气的地方!”
种师道闻言,面露不豫之色。他一时激愤,没有听出这名文臣的弦外之音,表面上是在骂他种师道不讲礼数,实际上却是指桑骂槐,拐着弯的在骂这辽国使者不讲礼数,胡言乱语。
高太后起身,深深地瞥了耶律乙一眼,冷冽的眼光,令耶律乙也感到一阵寒意。
高太后冷声道:“替老身谢过辽国皇帝陛下的深情厚谊。来人,将这尊万寿鼎抬下去。”
左右值守的禁军将士答应一声,立马有二十名侍卫上前,七手八脚地准备将鼎给抬走。
耶律乙面对着太皇太后眼中的寒意,也是不自觉地替自己捏一把汗,然而想要自己此行的任务,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久闻大宋文风昌盛,是海内闻名的文教之邦。今日看来,果真如此。这万寿鼎不过区区三千斤,我大辽八名皇帝陛下的侍卫亲军就可抬起,大宋禁军却需要动用足足二十几人。想来这二十几人互相掣肘,行动不便,万一这鼎砸下来,有所死伤,搅扰了太皇太后千岁的寿宴,未免不美。还是让随同外臣而来的这八名侍卫亲军司精锐为千岁效力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文武百官,皇室宗亲,脸色都彻底地黑了下去。
大宋以文制武的传统由来已久,其守内虚外的国策也是令大宋历年来在对外战争中屡屡失败,甚至有人将大宋与前唐做对比,得出了所谓强唐弱宋的理论。
这下,就连文官都有人受不了了,立马有一名身穿紫袍的文官出列,怒气冲冲地说道:“太后千岁,官家,这辽国使臣出言不逊,侮慢我大宋,存心捣乱。臣恳请以大不敬之罪将此人逐出宴席!”
耶律乙抢白道:“这位大人的这顶大帽子,扣得可真是不合时宜。我只是想为太皇太后效劳,一切全出于一片好心,哪里存心不良?倒是这位大人动辄挑拨两国邦交,才是存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