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管弦之乐奏响,一群宫女款款上前,翩翩起舞,身姿妖娆。
而现场,却分明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气氛之中。
太后和留王二人并肩坐在一起,两人却相顾无话。
太子也未曾多言,偶尔边上皇子或大臣问一句的时候才会低声回答一句。
文武大臣也是各安心思。
在场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面前歌舞的宫女身上,似乎是借着欣赏歌舞来回避开口交谈。
于是,分明丝竹绕耳,现场却仿佛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安静之中。
张齐并未曾将目光放在眼前这群舞女身上,只是低声与安安说着话。
但他却频频感应到有人的目光往自己的身上瞟。
是了,他这个皇帝平日不出宫,出宫自然引人注目。
丝竹管弦之乐停下,舞女缓缓退场。
安安拍着手大声说,“好!”
于是底下群臣才鼓掌欢庆,大声叫好。
紧接着,安排的便是一个个耍杂耍的人进场了。
有人头顶上顶着一口大缸,有人能够将自己肥硕的身体从一个小铜圈里面丝滑穿过。
有踩着独木轮往自己头顶上丢碗的,有嘴里喷火的,有穿着戏剧衣裳耍变脸的。
是时候,皇城内燃放起了烟花爆竹。
一朵朵的烟花在夜空之中绽放,五颜六色的火光填充夜晚。
吵闹起来了。
安安很是高兴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而张齐却微微皱着眉头。
太吵闹了。
他听着周围的声响动静,隐隐约约,原本平复不少的头疾又开始发作。
“朕!”
张齐忽然开口,坐得近些的一些人转头看向他。
“朕修行仙法,不喜吵闹。诸位自顾即可,朕先走一步。”
“皇上何必如此着急?!”
留王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
“如此热闹的时候,孤身离开岂不扫兴?今日臣斗胆称皇上一声兄弟,你我兄弟二人多年未见,微臣敬皇上一杯。”
张齐说,“朕修行仙法,忌饮酒,留王自行便可。”
留王将杯中酒饮尽。
太后也开口了,“皇上不若多留一会儿,哀家今日心情舒畅,若皇上走了,哀家也高兴不起来。”
“是了!皇上!”
有大臣站出来了,“微臣自然知道皇上修行仙法,可一年内就这么一天,也未曾不可。更何况今日太后大寿,我大齐以孝治天下,皇上应当为人先啊。”
“难得有如此与众大臣同乐之光景,皇上切不可寒了众大臣的心。”
张齐被这些口诛笔伐架住了。
“既然如此,那朕就久留一会儿。”
“皇上圣明。”
而听着吵闹声,他头疼愈发严重。
勉强一笑,张齐扫视一周,目光落在了一戴着面具的怪异男子身上。
那男子敲击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鼓,每一次敲击,张齐都觉得自己的神经被狠狠抽动。
是了。
原来这才是太后的手笔!
她仍是相信自己重病在身,想引出自己的头疾!
张齐低声与安安道:“不可让人接近朕十步。”
安安眨了眨眼睛,“儿臣听命!”
旋即张齐靠着金銮殿,微微闭上了眼睛。
如今凡胎八境之后,他修行不必再如之前必须全神贯注,也可分神查看四周。
这样修行自然修行速度不如全心全意修行,但胜在能观测周围,不至于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进入这如假寐一般的修行状态之后,张齐头疾暂缓。
见张齐如此模样,留王转头看向太后。
“母后?真有用?”
太后低声回答,“虽不知他为何如此能忍受,也不知在天地大祭他用了什么手段蒙混过关。但头疾之事,千真万确。”
说着,太后心中一动,使了一个眼色。
于是,几个玩杂耍的人边玩着杂耍边走上了台阶,似乎是朝着张齐走去。
安安立马走上前,“大胆!你们想做什么?退!”
一个女子露出和善的笑容,“我们是为皇上祈福的,如同这般。”
说着,她翻手变出了一朵鲜艳的红色纸花,上面写着福字,将其递给了留王。
留王接过,说,“祈福之法,献于皇上也未尝不可。”
安安摇着头,“皇上天地赐福,才可行天地大祭之事。若让他们为我父皇祈福,岂不是说他们还比得过天地了?下次天地大祭,岂不是得让他们来?”
那几个杂耍的人面露难色,只得退后离开。
留王眯了眯眼,“皇上在做什么呢?我去看看?”
“不行,留王叔叔,父皇是在以仙法为皇奶奶祈祷,不可打扰的。”
太后说,“祈祷有何用处?哀家无需祈祷。”
安安认真地说,“皇奶奶这话不对。”
“为何不对?”
“皇奶奶是太后,天下之母,为您祈祷对天下百姓黎民大有好处。因此,皇奶奶要耐心受福哟!”
太后眼神闪过一丝阴狠。
哪来的黄毛丫头,如此巧言舌辨,竟将她给架住了。
“好好好,如此,皇奶奶我不打扰就是了。”
哄着安安离开之后,太后看了留王一眼。
留王有些尤豫,但看着太后的眼神,一咬牙,微微点了点头。
他朝着远处一个耍杂耍的使了一个眼神。
那个耍杂耍的便翻滚跳跃着到了正中心,手里拿着一截可伸缩的长鞭子,鞭子末端挂着一个彩球。
朝着一个大臣一甩,这鞭子就在大臣头顶上炸开,洒出华丽好看的金粉和彩片,又落下一个大大的福字。
那大臣吓一跳,旋即拍手叫好。
这杂耍的又到了太后面前,朝着太后来了这么一手。
太后笑着说,“好活儿,赏!”
旋即,这杂耍的转着圈来到了张齐正前方。
安安有些着急,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正当此时,张齐的手微微落在了她肩上。
安安抬头看了一眼张齐,莫名安心。
那杂耍的将长鞭朝着张齐头顶甩出,正此时,人群中一人朝着张齐抬起手。
嗖的一声响。
留王瞳孔一缩,袖箭!
袖箭从他身边划过,他下意识要抓住,却心中一动,停在了原地。
莫国公猛然站起来,大喊一声,“皇上!”
几个武将后知后觉窜起,神色慌张。
张齐面不改色,那一支袖箭原本正朝着张齐胸口而来。
却不知如何,在那杂耍彩球爆炸之际,这支袖箭诡异偏移方向,贯穿将那落下来的福字,死死钉在了张齐耳边。
金粉纷纷洒下。
全场忽然死寂。
张齐睁开眼。
纷纷洋洋的金粉背后,张齐双目暴怒。
“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