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的战火在赵珩的暗中操控下,如同被浇上了热油,燃烧得愈发炽烈。慕容翊在得到赵珩提供的有限粮草和关键情报后,稳住了阵脚,与慕容明陷入了更加残酷的消耗战。双方你来我往,死伤惨重,广袤的草原被鲜血浸染,仇恨的种子深埋。
然而,赵珩的心思,却更多地被那块来自黑袍玄师废弃据点的神秘碎片所牵引。那非木非石的材质,那古老而陌生的纹路,尤其是那与“冰魄”同源却又迥异的能量波动,都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
钦天监,这个平日里观测天象、修订历法、看似与世无争的清水衙门,此刻却因为摄政王的一道密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忙碌之中。
监正玄诚子,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此刻正带着几位最博学的博士,围在密室中那张巨大的石桌前。桌上铺着那块碎片的拓印图,以及无数摊开的、散发着霉味的古老典籍。
“监正大人,下官翻阅了《山海异物志》、《禹贡地域图》乃至前朝孤本《星陨录》,皆未找到与此纹路完全吻合的记载啊!”一位中年博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苦恼地说道。
“是啊,这纹路看似古朴,实则结构极其精妙复杂,暗合某种……某种星辰运转之理,却又似是而非,绝非寻常匠人所能刻画。”另一位博士附和道。
玄诚子没有言语,他枯瘦的手指一遍遍临摹着拓印图上的纹路,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他活了八十多年,自诩博览群书,通晓古今异闻,但这纹路,却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陌生与……敬畏。
“不对……”他忽然停下手指,死死盯住纹路中心几个极其细微的、仿佛随机散布的点,“这些点的位置……你们看,像不像……像不像‘北辰七星’的倒影?!”
北辰七星?倒影?
众人闻言,连忙凑上前仔细观看。经过玄诚子提醒,他们越看越觉得,那些看似杂乱的点位,若以某种特殊的角度和规律连接,竟真的与夜空中指引方向的北辰七星有着惊人的镜像对应!
“这……这怎么可能?!”博士们骇然失色。刻画星辰轨迹不奇,但刻画其倒影,这其中的意味,就截然不同了!这涉及到对星空本质极其深刻、甚至可能是……逆反的理解!
“还有这材质……”玄诚子拿起旁边那块实物碎片,指尖感受着那冰凉而沉重的质感,以及其中蕴含的微弱能量,“非金非玉,非木非石……老夫年轻时,曾随师尊游历海外,在一处绝壁古洞中,见过类似质地的残碑,其上记载着语焉不详的传说,提及‘天外有星,其质如斯,携秘而来,坠于洪荒’……”
天外之星?陨石?!
这个猜测让密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监正,若此物真是天外陨星碎片,其上又刻画着北辰倒影……”一位博士声音发颤,“那它……它究竟来自何处?又代表着什么?”
玄诚子沉默良久,才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立刻去将《浑天星图》和初代监正留下的那卷《禁忌星语》取来!此事……恐怕牵扯到上古秘辛,绝非我等先前所想那般简单!”
就在钦天监为了神秘碎片而焦头烂额之际,摄政王府也迎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访客——端妃林氏与身体已然大好的皇长子赵琛。
端妃此次前来,神色间少了几分往日的忧郁,多了几分坚毅与感激。她拉着赵琛,对着赵珩深深一拜。
“王爷大恩,臣妾与琛儿没齿难忘!”端妃声音诚恳,“若非王爷当日舍命相救,琛儿他……请受臣妾一拜!”
赵琛虽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是眼前这位冷面的皇叔救了自己,跟着母亲有模有样地行礼,小脸上满是认真。
赵珩虚扶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娘娘与殿下不必多礼,琛儿是本王侄儿,理应如此。” 他对端妃母子并无恶感,甚至因其在皇后倒台过程中提供的间接帮助而存有一丝认可。
端妃直起身,看了看赵珩那依旧冷硬、却难掩一丝深藏疲惫的眉眼,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王爷,臣妾今日前来,除了道谢,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娘娘但说无妨。”
“臣妾……臣妾昨日整理旧物时,无意中发现了先帝赏赐给臣妾娘家的一本古籍,名为《梦溪异谈》,乃是前朝一位喜好游历的奇人所着。”端妃从袖中取出一本纸张泛黄、边角磨损的线装书,“其中有一篇,记载着他在极北之地,偶遇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古老神殿废墟,并在废墟中,见到了一些……刻画着奇异星辰图案的残破壁画。他将其临摹了下来,臣妾看着……觉得与如今北狄流行的图腾大相径庭,反倒……反倒与王爷近日命钦天监查证的那种纹路,有几分神似……”
说着,她翻开了书中一页,上面果然用简陋的笔法,描绘着几幅残缺的壁画图案,那星辰的勾勒方式、那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竟与那神秘碎片上的纹路,隐隐相通!
赵珩瞳孔微缩,接过那本《梦溪异谈》,仔细看着那几幅临摹的壁画。虽然笔法拙劣,但那种独特的韵味,却做不得假!
极北之地?冰雪覆盖的神殿废墟?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黑袍玄师的据点也在北方,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此书,本王暂且留下细观。”赵珩合上书,看向端妃的目光缓和了些许,“多谢娘娘提供线索。”
端妃连忙道:“王爷客气了,能帮上王爷一点忙,是臣妾的荣幸。”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轻声道,“王爷肩负江山社稷,还请……务必保重身体。有些事,或许急不得……”
她指的是萧锦颜之事。虽然赵珩对外封锁了萧锦颜“移花接木”而亡的具体细节,只宣称重伤不治,但端妃身处宫中,又得赵珩庇护,隐约能猜到一些真相。她明白那份刻骨的痛,故而才有此劝慰。
赵珩沉默了片刻,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
送走端妃母子,赵珩立刻召来了墨羽。
“立刻组织一支精干小队,携带端妃提供的这本《梦溪异谈》和碎片拓印图,秘密前往北狄极北之地,寻找书中记载的那座冰雪神殿废墟!注意,此行绝密,避开北狄交战双方,一切以探查为主,若有发现,立刻回报!”
“是!”墨羽领命,他知道,王爷对此事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北狄的战局。
就在墨羽准备转身离去时,赵珩又叫住了他,声音低沉地补充了一句:“若有关于……能沟通阴阳、逆转生死的任何传说或器物……一并留意。”
墨羽心中一凛,郑重应下:“属下明白!”
所有人都退下后,赵珩独自拿着那本《梦溪异谈》和神秘碎片的拓印图,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北辰倒影……天外陨星……极北神殿……黑袍玄师……
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隐藏在历史迷雾深处、远超常人想象的巨大秘密。
而这个秘密,似乎与“冰魄”,与黑袍玄师的邪术,甚至……与那虚无缥缈的“起死回生”之术,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走到窗边,望着北方那被乌云笼罩的天空,眼神锐利如刀。
无论这秘密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真相,无论前路有何等艰险,他都要一探究竟!
为了复仇,更为了……那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