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曼哈顿大桥。
“扑通”的一声巨响,一个被几袋沉重的水泥钢筋缠住双腿的年轻人被人扔进了汹涌的东河,他甚至没有挣扎的时间,就被沉重的水泥袋往河底拽去。
紧接着,一道暗红的身影跟着跳了下去,很快也没入汹涌的江河里。
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围在桥边某处的铁网缺口边上,往河里看去。
有意思的是,这里的一部分人手指是残缺的。
其中一个体型较高的白毛的脖子伸得最长。
“我简直不敢相信夜魔侠真的跟着跳下去了,”他说,“他甚至没有经过思考!”
另一边戴着针织帽的男人同样趴在桥上往下看,随口说道:“怎么,难不成你更想让他待在这里吗?”
夜魔侠待在上面能干嘛?肯定是揍他们啊!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另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问道:“你觉得他能救下比利吗?”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正是跟着跳下去的夜魔侠。
动作间,藏在他衣领之下的纹身短暂地暴露了出来那是一只青色的手。
“不可能,”白毛笃定地说,“这里太高了,跳下去他们肯定都死了。”
“我们回去后,十指会盯着我的眼睛问我,是否确定比利·李已经死了。”衬衫男沉声说道,“你我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你不能对他说谎,更不能摇摆不定,我必须要给他肯定的答复,还要锦上添花。”
其他人一愣,心说什么锦上添花?他们这还不够花的?
很快衬衫男就给了答案。
“我们得告诉他,我们还干掉了夜魔侠。”他说,“所以好好盯着这条河,确保一切都顺利。”
想了想,他又问站在角落的一个青年说:“前两天和比利打过交道的外来人,你们打听到了吗?
”
那个青年连忙说道:“我只知道他不是地狱厨房的人,最近在打听莱恩的事,他的反追踪意识很强,前两天晚上他离开地狱厨房后我很快就跟丢了,我————”
“接下来的话不必说了,”衬衫男冷酷地摆了摆手,“你去找十指吧,祈祷他能给你个痛快。”
青年脸色一变,挤出人群试图抓住衬衫男的手,却被人拉开了,他挣扎着苦苦哀求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听说他是从切尔西来的,我已经派人在那边找了,我————”
但失败就是失败,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人拖走了。
衬衫男深吸一口气,冷酷的表情之下,是对自己前路的尤疑。
比利和夜魔侠最好真的死了,否则这个青年的下场,也是我的。他想。
河里。
夜晚的河底温度非常低,并且能见度几乎没有。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夜魔侠不需要视力。
沉入水底后,马特屏住呼吸,试图依靠雷达感应查找比利的踪迹。
不幸的是,雷达感应在水下的效果并不好,声音传播比以往快了四倍多,这让他难以在脑海里构建出周围的场景。
————或许是因为他快要憋不住气了,又或者是心跳声太快了————
时间已经不够充裕,从被扔下河到现在,比利还活着的几率越来越小。
夜魔侠当机立断掏出挂在腿上的甩棍,按下按钮,钢索从一端射出,却很快就碰到了障碍物。
—是泥沙。
众所周知————算是周知吧,东河地下原本全都是报废的汽车和旧冰箱,曾经还有一个慈善机构发起募捐,并承诺这笔钱将用来清洁东河。
当时身上还剩下几顿饭钱的马特看到这条消息之后,二话没说就把身上的钱都捐了出去。
——
————下次再也不捐了,马特心想。
不过这次运气不错,比利的心跳声变大了,仿佛就在耳边。
马特很快定位到了比利的位置,铁索消失,甩棍弹出一柄锋利的刀片,利索地切断了缠在比利脚踝的铁链。
马特听着水泥往深处沉的声音,拽着挣扎不休的比利往水面游去。
甩棍弹出钩锁,马特带着比利飞上了一处桥梁柱边上。
努力咳出呛在喉咙里的水,比利断断续续地问道:“你怎么会救我————?
“我说过我会救你的,比利,”夜魔侠冷冷地说,“你很幸运,十指的手下都很懒—他们只是把你从靠近曼哈顿那侧的桥边扔下去,那儿离水面没那么高————如果你被他们从中间扔下去,那我们俩都活不了。”
“————等等,我有个问题。”
听到这里的奥古斯特再也忍不住了,他打断了夜魔侠的叙述,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叫,如果他被从中间扔下去,你们俩都活不了?”
蹲在墙边的小蜘蛛也连连点头一—这话说得好奇怪。
“就是字面意思,他会死,而跟着跳下去救人的我也会死,”夜魔侠冷静地反问道,“这很难理解吗?”
“确实有点难,”奥古斯特“嘎嘣”一下咬碎糖果,还是觉得难以理解,“你的意思是,就算你知道李————比利会死,但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下去?即使你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对。”夜魔侠简短地说,“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这家伙是真心的,而且他绝对说到做到,不带半分尤豫的那种。
奥古斯特说不出话了。
本来已经蹲在角落数蚂蚁的小蜘蛛也呆住了,他感觉夜魔侠的话听起来好遥远,好陌生。
如果是平时有人这么说话,他一定会大声嘲笑对方,可现在听着夜魔侠毫不尤豫的回答,彼得却忽然感觉自己心底涌出了一股什么东西,凝聚在他的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这个感觉很快蔓延到他的眼框,变得有些酸涩。
————真的好奇怪,彼得想。
而奥古斯特,则轻轻叹了口气。
从哥谭到纽约这边,他见到太多这样的人了,蝙蝠侠,戈登,哈维,美国队长,夜魔侠,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觉得用理想主义者来形容他们都算太轻了。
就象故事里那个不断把岸上的小鱼往海里扔的孩子,一条接一条,一日复一日,从未停过。
大人告诉他,鱼太多了,你救不过来,而且,谁在乎呢?
可孩子却捧着快被晒死的小鱼说,“这条鱼在乎”。
他们不断地与敌人对抗,重复着几乎无意义的、无休止的战斗,就算为此死去也毫不尤豫,就只是为了“这条鱼在乎”。
我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