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界大规模添加论战,在方致远意料中,因为影评人攻击方致远的重要武器就是人文精神危机,而人文精神危机跟影评人宣称艺术至上一样,都是为了话语权。
八十年代,中国知识分子迎来了他们的黄金时代。这个时代的启蒙话语和悲情叙述让知识分子迅速成为文化英雄,他们的声音在社会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知识分子们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甚至会写点小文章都能获得无数姑娘的青睐。
然而到了九十年代,随着市场经济时代到来,商业主义浪潮涌起,原本受追捧的文学知识分子逐渐门庭冷落,史玉柱、张瑞敏这样的商业精英迅速成为新偶象,知识分子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和危机。
于是,他们炮制出“人文精神危机”这个概念争夺话语权。
既然出现危机,那肯定要有人来解决危机,谁来解决危机呢?
自然是知识分子
其实所谓的“人文精神危机”就是一帮失落的文科知识分子搞出来的伪概念,他们想通过这个概念重新掌握话语权,重新成为社会中心,重新成为民众的精神导师。
方致远的商业电影本来就是他们的批判对象,在方致远跟影评界开战后,他们便站在影评界一边,对方致远展开猛烈击。在电影厂联合起来,将影评界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他们便联合众多大学文科的教授添加战团。
因为炮轰谢普而扬名的朱大可跳了出来:“方致远是谢普的继任者,方致远的电影比谢普电影要恶劣百倍。谢普电影宣扬陈旧的道德观,与现代意识格格不入,是中国文化变革进程中的一个严重的不谐和音;而方致远是好莱坞的吹鼓手,完全没有独立人格和精神,只是好莱坞的拙劣模仿者。”
北大副教授戴景华表示:“正是因为电影批评家安德烈-巴赞一系列对于电影的批评影响了几代年轻导演,才最终促成了火山爆发般的法国电影新浪潮。30年代,也正是在左联进步电影批评的影响下,中国出现了一大批关注现实生活、关心民族命运、契合时代精神的电影作品。方致远和北影厂对电影评论的抗拒,是错误和不明智的。”
着名评论家李杰表示:“评论界对方致远的批评是正常的文化争鸣,北影厂的反应明显过激,竟然组织了大批人员进行反击,将文化争鸣变成你死我活的斗争。这既然反应方致远和北影厂内心的虚弱,也展现了权力的傲慢。”
“”
除了写文章摔击方致远,他们还在各种学术场合对方致远展开批判。
7月4日,戴景华在北师大做了一场有关中国电影的专题演讲。她在演讲中对方致远的电影进行了择击,表示方致远的电影只有虚构的故事,没有鲜活的生命。
7月5日,朱大可在文联的讲习班上痛骂方致远是好莱坞的狗腿子,一个没有人格的文化买办,同时还批评了电影厂只管钞票,不管艺术的堕落行径。《文汇报》将他的这篇文章被整理成新闻,发表在第二天的头版头条上。
7月8日导演张元跟北电的学生进行交流,他向学生们介绍了自己的两部电影,并同时击方致远和电影厂拢断资源,打压艺术电影,简直就是文化暴君。
也就在这一天,《艺术评论》杂志社发起了“方致远及中国电影艺术研讨会”,邀请众多作家、专家和学者出席。在研讨会上,专家和学者对方致远和商业电影进行激烈的批判,甚至有人高呼方致远的电影在毒害青少年。
作家陆天明表示:“方致远的电影极其功利,我觉得他的电影有一种强盗气质,充满了对金钱和欲望的崇拜。方致远的电影不能说没有梦想,可是什么梦想呢?就是女人和金钱。当一个艺术失去灵魂,追求金钱和欲望的时候,那必然是满身强盗气。”
着名影评人罗艺军表示:“方致远的电影完全放弃了人文和思想,只求商业上的成功,这不完全是方致远的问题,跟我们这个时代有关。现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既然以经济为中心,那方致远和电影厂全面追求商业上的成功是必然,这是时代的悲哀。骂方致远没有意义,我们应该思考,艺术和艺术电影应该如何往下走。”
北电老师郝剑表示:“不可否认,方致远是一个很成功的文化商人,有极高的编故事天赋,这是国内很多编剧不具备的。但问题在于,他制作的这种不用动脑子的电影在市场上泛滥,必然导致观众看不进深刻的电影,而看他电影的主要是年轻人,这真的很可怕,这是在毒害年轻人的心智。”
”
7月10日,王小帅的电影《冬春的日子》在北电放映。
这部反应美术学院年轻教师夫妇枯燥乏味生活的电影,充满了颓废气质,符合法国新浪潮的标准,也特别符合文艺青年对艺术的想象。
电影放映结束,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用掌声向王小帅致敬。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这才是真的电影!方致远搞出来那些玩意儿根本不配叫电影,就是一个文化商品!王小帅,你们应该坚持下去!你们是中国电影的希望和良知!”
“电影万岁!艺术万岁!王小帅万岁!”
“方致远是北电之耻!你是北电的骄傲!”
7?
听到现场的掌声和欢呼,王小师激动得眼泪都留下来了。他站在舞台中央,
右手握拳,高高举起,大声高呼:“我要拍一辈子艺术电影,绝不向商业投降!”
台下的娄叶见到满场的掌声和欢呼声激动万分,他的电影《周末情人》筹备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要去松江勘景。他不知道自己的电影拍出来能不能象王小师这样,获得满堂的掌声,但他对王小帅的话极为认可,觉得不管多艰难,都应该坚持艺术理想。
他用力挥舞拳头,跟着高呼:“拍一辈子艺术电影,绝不向商业投降!”
在评论界和文化界攻击方致远的同时,电影厂也在不断反击。
方致远更是不断以许七安的名义在报纸上睡骂影评人。
“影评人谈电影就是一群太监上青楼,除了动动嘴,什么也干不了;中国影评人不是普通太监,是太监中的赵高、王振、魏忠贤,是祸国殃民的存在,是中国电影的最大祸害,中国电影为什么未来越难看,不就是你们这帮太监干政导致的吗?观众要看故事你们偏偏不让!以后你们就别叫影评人了,叫影评公公!”
“请问你们这些影评人有提出什么有价值的理论吗?有发掘出什么有价值的电影吗?就连《小城之春》的价值都是香江影评人发掘的,你们为中国电影做什么了?你们不过是一群依附在中国电影上的蚂,除了吸中国电影的血,你们还能干什么?”
“你们不但无知,而且无耻!以为靠自恋就能得到大众认可!”
”
电影厂和影评界、文化界骂得难分难解,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方致远却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围攻自己的要么是大学老师,要么是影评人,
都比较闲,有大把的时间写文章,他们可以把战线拉得很长,比如当初对谢普的围攻就持续了大半年,直到夏衍发声才停止;而人文精神的讨论更是持续了两多年。
自己和电影厂要忙生产和创作,不可能跟他们长期论战。
时间一长,其他电影厂看到上面没禁合拍片的意思,就会逐渐退出论战,最终变成北影厂对战影评界加文学界,那北影厂就会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就会让人觉得论战是北影厂输了,电影就应该以艺术为尊。
方致远决定放大招,直接启用钞能力。
早上起来后,娄叶从屋里出来,准备到外面吃东西。路过报刊亭的时候,他买了一份《中国青年报》,想看看自己批判方致远的文章发表没有。
翻到娱乐版的时候,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最近关于艺术和人文精神的讨论十分热烈,但关于电影商业和市场化的优秀文章不多,为了让更多人参与讨论,也为了让大家写出精品文章,北影厂决定拿出500万作为奖金,对从今年6月到明年6月发表在全国媒体上的优秀评论文章进行奖励,一等级4名,每人50万;2等奖40名,每人5万,三等奖200名,每人5000
元。”
娄叶看到这则消息简直想骂娘,北影厂竟然开出500万奖金征文,而且一等奖50万!草他么的,方致远和北影厂简直太无耻了,这他么是要拿钱砸死大家啊!
文化界那些高呼人文精神危机的人,基本上都是混得不怎么好的,既然不能在文学艺术上有所成就,也没有赚钱手段,让自己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尽快他们口口声声将人文精神挂在嘴上,但绝大部分人内心是渴望金钱的。
现在方致远抛出500万奖金,一等奖有足足50万,要知道健力宝给奥运会冠军的奖金都只有5万,如此惊人的奖金恐怕会让整个文艺圈都疯狂,在巨额奖金的诱惑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跳出来疯狂撕咬影评人。
娄叶只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脑海中浮现一个场景:在500万奖金诱惑下,无数专家、学者和教授骑上战马,握手长枪,组成方阵向影评界发起方岁冲锋,一个人倒下,马上有新人添加,他们前赴后继,悍不畏死,誓要将影评界碾成碎末—
娄叶打了个寒颤,恶狠狠地骂道:“方致远太他么阴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