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洛似锦温柔的目光,魏逢春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她就不多问,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必定是要谨而慎之。
过了这生关死劫,等待他们的才是美好的未来。
吃过饭,洛似锦便走了,也没交代去哪儿。
裴静和则带着魏逢春回了房间,让苏墨领着秋水四处走走,顺道打探消息,看看陈家到底有什么动静?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对外宣称的“丞相已死”到底真相如何?
事实上,当裴长恒听到“丞相已死”且是“畏罪自戕”的时候,小脑瞬间萎缩了,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能缓过劲来。
“皇上?皇上?”夏四海连唤两声,“您没事吧?”
裴长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朕没听错吧?丞相死了?洛似锦死了?”
“是!”夏四海连连点头,“刘统领已经去大牢里查明真相了,想必很快就会回来,跟皇上您复命,就是不知道这一次……”
不知道这一次,洛似锦是不是真的死了?
“洛似锦……不是会功夫吗?”裴长恒犹豫了一下,“按理说不至于……如此轻易被杀,他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尤其是面对要杀他的人,他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除非……
“除非是用了阴招。”夏四海低语。
裴长恒看向他,目光微沉。
诚然如此。
真的是中了阴招,所以才会被杀吗?
洛似锦的人呢?
他的暗卫呢?
大牢里的那些狱卒,无一人是丞相府的眼线吗?
裴长恒皱起眉头,还是不相信洛似锦就这么死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说不准的偷梁换柱之计,狸猫换太子,借此来脱离天牢偷生。”
“仵作已经去验明正身了,若是真的……”夏四海不敢想。
如果洛似锦真的死了,那可就糟糕了。
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没办法跟群臣交代,也没办法跟百姓交代,且这死因……死因怕是没办法记录在档吧?身为帝王,若是连这点都查不清楚,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赢能杀洛似锦,改日也能杀他这个皇帝。
一想到这里,裴长恒止不住脊背发凉,握着杯盏的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皇上?”夏四海低语,“不管丞相大人是怎么死的,陈太尉肯定会跟您有个交代的,外面闹成这样,丞相莫名其妙的死了,势必不能服众,太尉大概也会想个理由出来吧?”
裴长恒回过神来,默默的喝了口水。
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赢已经等候在外头,等着皇帝召见。
“让他进来吧!”裴长恒深吸一口气。
陈赢快速进来,毕恭毕敬的行礼,“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裴长恒靠在床榻上,瞧着似乎依旧病怏怏的,委实好不到哪儿去,“陈爱卿,到底是怎么回事?丞相不是在天牢里待着吗?为什么会死?”
这话其实已经是变相的问及,丞相是不是你杀的?
陈赢虽然莽撞,但也不是完全蠢笨,何况做贼心虚,更是能听出皇帝的弦外之音,“启禀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可再继续往下查。”
裴长恒一下子哑了火。
好半晌,裴长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何?”
“皇上,此事已经闹得人仰马翻,若是再追查下去,只怕会牵连无数,到了那时候可就没办法收场了,与其血流成河,不如只死一人。丞相洛似锦贪赃枉法,罪证确凿,死了也就死了,念及过往功劳,可以留个全尸。”陈赢不急不缓的开口。
裴长恒闭嘴了,愣是吐不出半句话来。
“皇上,此事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果。”陈赢继续言语,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丞相畏罪自戕,这消息只要继续往外送,说得人多了,就会有人相信。不是有句话吗?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裴长恒深吸一口气,“陈爱卿,这件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身为百官之首的丞相,竟是在大牢里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这让全天下的人怎么看,让文武百官怎么想?官高至此,尚且如此,那换做旁人呢?该何等寒心,何等惊惧?”
这不是惹得人心惶惶吗?
但同时也是向外界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皇帝无权,大权旁落,外臣掠权。
深吸一口气,裴长恒当然清楚,这也是陈赢的一次试探。
可笑吧?
这些人不死,他这个手无实权的皇帝,就是架在火上烤的炙肉,随时等着被分而食之,哪怕没了一个洛似锦,却还有个陈赢。
不管是洛似锦还是陈赢,都该死!
“皇上放心,此事尘埃落定之后,无人敢非议。丞相以一己之私,还朝堂安宁,还天下太平,有什么不好?”陈赢依旧是那副倔强的样子,“臣请皇上下旨。”
裴长恒端起了杯盏,面色微沉,不做应答。
“皇上?”陈赢的眼神不善,“丞相之死,到此为止。”
这已经不是请旨了,而是下达命令。
那一瞬,便是夏四海都愣了愣,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僵在原地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寝殿内,满室寂静。
“容朕考量。”裴长恒低声开口。
陈赢行礼,“臣告退。”
待陈赢走后,夏四海才稍稍定了定心神,只是握着拂尘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谁说莽夫好控制?莽夫莽起来的时候,那是九头牛都拦不住。
太吓人!
“皇上?”夏四海低声开口。
裴长恒狠狠的将手中的杯盏掼碎在地,连带着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该死!该死,都该死!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朕的面前颐指气使?朕才是皇帝,才是这天下之主?他算个什么东西!”
“皇上息怒!”夏四海慌忙跪地磕头,“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要不是这一句“保重龙体”把裴长恒的思绪拽回来,他怕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子,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情绪刺激。
深吸一口气,裴长恒扬起头闭了闭眼,须臾才缓过劲来,“罢了!”
刘洲从外面进来,“皇上。”
“如何?”裴长恒问。
刘洲上前几步,凑近了帝王床前,压低声音开口,“回皇上的话,卑职特意去查验,也问过仵作,丞相大人是被……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