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水闻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趴在地上,双手在满是尘土、干草和不知名污秽的地面上胡乱摸索起来。
他动作笨拙,弄得尘土飞扬,自己还被呛得连声咳嗽,又赶紧捂住嘴,生怕惊动外面。
摸索了半天,除了几块碎砖头和一团黏糊糊的东西,一无所获。
他哭丧着脸,带着绝望的颤音:“没、没有啊凌都尉……这、这如何是好……”
凌析没理他,全神贯注于手上的工作。
谁指望他啊,派个活玩去,别捣乱就行。
终于,“咯嘣”一声轻响,一小块边缘锐利的木楔被她抠了下来。
她将这小小的木楔作为杠杆,小心翼翼地插入另一根木条底部的缝隙,然后用尽腕力,缓缓撬动。
“嘎吱……嘎吱……”腐朽的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赵金水吓得魂飞魄散,双手合十,对着窗户无声地拜了又拜,嘴唇哆嗦着念念有词:“佛祖保佑……天尊保佑……过往神明保佑……千万别让那些天杀的反贼听见……至圣先师……”
凌析:“……”这小胖子信得还挺杂的,竞争上岗是吗?
凌析白了他一眼,手下持续用力。
终于,“咔嚓”一声脆响,一根木条的一端被撬开。她如法炮制,又将另外两根主要承重的木条弄松。
接着,她双手抓住这几根木条,深吸一口气,腰腹发力,猛地向两侧一掰!
“嘎啦——!”一声更大的断裂声响起,窗户露出了一个足够一人钻出的缺口。
冰冷的夜风瞬间涌入,吹散了屋内的污浊气息,也让赵金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闭嘴!”凌析低喝,眼神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赵金水赶紧捂住嘴,眼泪都憋出来了。
“走!”凌析低声道,率先灵巧地侧身,如同狸猫般从缺口钻了出去。
外面是一个荒草丛生、堆满破烂家什的废弃后院,更远处是黑黢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树林。
赵金水看着那缺口,又对比了一下自己肥硕的身躯,脸都绿了。
他笨拙地学着凌析的样子,试图先把脑袋伸出去,结果肩膀卡得死死的,进不去出不来,憋得满脸通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求救声,双脚在空中乱蹬。
凌析在外面等得不耐烦,回头一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只好探手进去,抓住赵金水乱舞的胳膊,低吼道:“吸气!收腹……就是缩肚子!”
赵金水拼命吸肚子,感觉五脏六腑都挤到了一起,凌析双脚蹬住窗台,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外拽。
“嗤啦——!”
伴随着布帛撕裂的清脆声响和赵金水杀猪般的闷哼,他终于像一颗巨大的、被硬拔出来的萝卜,“噗通”一声重重摔在窗外的杂草堆里,官袍的腋下位置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皮肉。
“哎呦喂……我的佛祖……我的腰……我的胳膊……”赵金水瘫在草堆里,哼哼唧唧。
“想活命就闭嘴!快起来!”凌析翻了个白眼,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似乎是一处远离镇中心的废弃农庄,此时寂静得可怕。
她努力回忆着被绑来时马车颠簸的方向和大致时间,判断马厩或车棚应该在农庄的另一侧。
“跟紧我,踩着我的脚印走,别出声!”她猫下腰,借助半人高的杂草和倒塌土墙的阴影,向前潜行。
赵金水连滚带爬地跟上,可他体胖动作笨拙,每一步都踩得枯枝“噼啪”作响。每次一有响动,他就自己吓得一哆嗦,赶紧捂住嘴,惊恐地四处张望。
凌析强忍着把他打晕的冲动,只能不断用眼神警告他。
两人一前一后,在废墟中艰难穿行。
经过一个堆满破瓦罐的角落时,赵金水不小心踢翻了一个空罐子,“哐当”一声脆响,在夜里传得老远。
“谁?!”远处立刻传来一声警惕的低喝,伴随着脚步声朝这边而来!
凌析心中一惊,暗骂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把将吓傻了的赵金水拽到一堵断墙后,死死捂住他的嘴。
赵金水吓得浑身僵直,眼珠瞪得溜圆,差点又尿裤子。
脚步声在附近徘徊了片刻,似乎没有发现异常,又渐渐远去了。
凌析这才松开手,赵金水如同虚脱般滑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色惨白。
“再弄出动静,我就把你扔在这儿!”凌析的声音冷得像冰。
赵金水拼命点头,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表示绝对服从。
有惊无险地穿过大半个农庄,果然在西南角发现了一个半塌的马棚。
棚外拴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旁边停着一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运货马车。
马棚里空无一人,只有老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
凌析心中一喜,示意赵金水蹲在草丛里别动,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靠近。
她快速检查了套索和马具,虽然简陋陈旧,但还能用。她熟练地解开缰绳,轻轻拍了拍老马的脖子,那马打了个响鼻,还算温顺。
“过来!快!”凌析对躲在草丛后瑟瑟发抖的赵金水低喊。
赵金水如听仙乐耳暂明,连滚带爬地冲过来。
那车板离地不过尺余,但对于养尊处优又受了惊吓的赵大人来说,不亚于翻越天堑。
他双手扒住车板边缘,双脚乱蹬,试了两次都滑了下来,活像一只翻盖乌龟。
最后还是凌析看不下去,绕到他身后,在他那肥硕的屁股上用力踹了一脚,才把他“蹬”了上去。
凌析一跃坐上驾车的位置,抓起缰绳,低喝一声:“驾!”同时用缰绳梢轻轻抽了一下马臀。
老马吃痛,迈开四蹄,拉着马车冲出了破败的农庄,驶上了外面那条坑洼不平的土路。
马车一跑起来,赵金水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这土路年久失修,布满碎石和大大小小的水洼。
瘦马拉车本就吃力,凌析驾车技术也一般,车速一快,颠簸得跟碰碰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