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返回月牙处。】
下方排列成整齐队伍的傀儡正进行着堪称怪异的摆臂舞蹈，身处他们上方的月牙仔细观察着对方动作的细节，逐渐觉得对方手臂的摇晃代表着某些特殊的含义——如果自己的猜测无误，密文加速朝满月宫靠近似乎不止代表着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也对这块巨大的塔行者残片造成了一定影响。
这些空洞的傀儡还拥有意志吗？他们在指引自己一行人前往碎块的内核？还是在引诱他们踏入一处陷阱？
月牙不清楚，信息层面的纠缠太过超现实，甚至到了难以用常规手段去追踪的程度。
“诶，它们在引导我们去内核？”伊麦尔娜浑圆的身躯上焰火跳跃，仿佛一颗紫红色的海洋星球，“这就反水了啊……”
“不好说是不是在引导我们往对的方向走，”月牙浑身缠绕着白光，慢慢降低了高度，“终端，外边有什么新情况吗？”
“有，搭档，而且还不少，”数据终端立刻播报道，“你提交的审查官调令已经引起了代行者高层的注意——尽管影响局域狭小，但他们仍旧命令太空军派出了一艘心智战舰和五支护航机编队来处理此事。
“代行者的科技涉及到对宇宙规律的控制和修改，但还不够成熟，离虚空引擎还差些火候，目前只停留在粗糙原型机的水平，所以他们在宇宙边缘的作战会存在一定专业性上的欠缺。
“而在凯蕾娜和乔恩警官那儿，那个叫梦黎的孩子已经开始着手引开浓雾，给婉婷争取时间——他目前的生命状况还算健康，但在浓雾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梦中梦状态，并发现了一些值汇报的情况。”
“让心智战舰监控好球壳的运动，不要让它跑了，”月牙轻轻点头，对第二件事反倒更在意，“你说梦黎那孩子在梦中梦里找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没错，梦黎陷入的梦中梦性质奇特——在第一层梦境中，他只能遵循本能驾驶那辆电瓶车，而在第二层梦境中，他才能象现实中那样自如表达情绪和信息。
“在第二层梦境中，雾气先后幻化出他的父母，还有青梅婉婷尝试蛊惑他，但皆未成功——你猜最后浓雾变了个谁出来？”
“不知道，谁啊？”月牙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头绪，“他爷爷奶奶？总不可能是我吧。”
“对，就是你。”
“……啊？”
现场顿时陷入了短暂又漫长的死寂，伴随着萧瑟的寒风格外尴尬，直到伊麦尔娜一甩脑袋愣愣地问道:“然后嘞？”
“然后那个幻化出来蛊惑梦黎的‘月牙’抽出两根柱形抹杀者把其他三团影子给秒了，最后鼓励梦黎一定要顶住蛊惑完成任务，救出婉婷，自己会一直在第二层梦境里坚守阵线，”终端相当认真地播报着，“一通对话之后，梦黎就这样被它甩了出来。”
“呃……我脑容量不够用了……”伊麦尔娜身上的炽热球面激起一阵波涛般的焰流，“这到底是什么展开？”
“……我之前从来没踏足过那片梦境，也没和它产生过任何直接联系，”月牙很笃定地说道，“但事实就是那片梦境出现了和我有关的东西——我肯定和它存在间接联系。
“但现在显然没有工夫细究。”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伊麦尔娜望着底下的队列整齐的机械傀儡问道，“月牙哥，我们在这儿慢慢等代行者的支持吗？”
“不，顺着他们指引的方向过去看看，”月牙很有勇气地下了判断，“再深入走几趟，我们甚至有机会联系上失联的卓姆先生分身和警员们——他是位强大的半神，即便只有一具分身留存在空间里，也有机会传递信息给咱们。”
此刻，下方残破大地上的傀儡舞蹈幅度逐渐减缓，他们乱舞的手臂最终确切指向了一面高墙。月牙扫视着大体排列成锥形的队列，突然开口说道:“咱们下去看看——我会用抹杀者罩住你们，一旦那些家伙动起来伤人，我就马上把他们消除。”
“……好。”伊麦尔娜尤豫片刻，表示了赞成。
于是在四面巨大高墙的环绕下，月牙和伊麦尔娜伴着两道流光迅速降落。地上的傀儡群象只神情淡漠的眼眸，镶崁在漆黑一片的破碎大地中，静静地盯着靠近地面的二人，任凭他们来到数组边缘也毫无动作。
月牙在坑坑洼洼的粗糙地面稳稳站定，将无色的抹杀者扩散出去，包裹住了傀儡数组，带着伊麦尔娜向前走去。
前文早已说过，抹杀者并不是碰到信息就会自动将其消除，而是能受用户控制，任意调控消除的时间，局域和条件——这也是它不会遮挡视线的原理。飞速扩散为圆球形的力场复盖了无数傀儡，将它们纳入了可消除的范围之内。
然而傀儡对此却毫无反应:远远看去，军事化排列成中宽侧窄的无数机器人一齐望向前方，立正的姿势与地面成标准九十度角，手臂朝着其中一面墙体高高扬起，就连苍白的卷发也在相同的制服映衬下显得格外和谐。异色的光芒自它们眼中迸射而出，细看之下真有些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仿佛一座苍白的钢铁丛林。
“终端，能和它们交流吗？”月牙开门见山地问道。
“……目前还不行，但刚刚那种敌意已经消散了很多，”终端慢慢分析道，“建议你和伊麦尔娜亲自试试沟通。”
月牙点点头，将手搭在其中一只傀儡的身上。在手掌落在肩头的一瞬间，“冻结者”傀儡斜眼将冷光打在他身上，但并未做出任何后续行动。
大约过了几秒，月牙摇摇头，松开手转向伊麦尔娜:“我感应不到任何东西，你来试试。”
伊麦尔娜迟疑着飘了过来。虽然这些不稳定的傀儡令她感到不安，但还是从球面上伸出一条五指分明的骼膊，搭在傀儡肩膀上。
出乎二人意料，这次傀儡很快给了反馈。伊麦尔娜慢慢松开手臂收回球内:“e……专业的说，这些家伙对我们的攻击指令其实没有消失，只是被更高优先级复盖了，所以现在才傻站在这儿摆pose。”
“和我想的一样，”月牙来到队伍第三排的一具傀儡旁——它的手中还凝结着一团微小的冰晶，“看来这块碎片的精神分裂比咱们想的还要严重。
“一定有至少两个意志在深处不停抢夺空间控制权。
“我准备把这些东西全部收进随身空间，后边每穿一次墙都能拿出来指路，”月牙转身看向伊麦尔娜，“当然在这之前，还得给它们外边先套层心智防护罩。”
“……这还真是打破常规，”伊麦尔娜惊奇地扫视着规模不小的傀儡队列，前端的球面鼓起两个小号的“烈焰腮帮”，“我肯定想不出把这么一大队人马全绑进去当指南针用这种点子！”
“谁让咱们不确定下一面墙里有没有类似的指路傀儡呢，”月牙笑着摸了摸小太阳的光球层，“而且还得看看收进随身空间会不会对这些机器的指路效果有影响。”
说着，月牙准备拿出心智防护罩，准备将傀儡阵披好收进空间。
他一抬手，一个半透明的苍白球形罩在身前凭空浮现，随后球心保持不动，向外膨胀到半径十厘米的规模——从外向内看去，能看到满月宫和米黄浮岛模模糊糊的轮廓，仿佛整个小世界都被包裹进了球壳之内。
月牙正在操作随身空间，还未收回的右臂当即停住了:“恩？”
他微微皱眉，脸色一时变得有些古怪，显然不明白眼前的球体是怎么出现的。
一旁的伊麦尔娜也注意到了这个半透明的罩子:“有啥奇怪的？这不就是月牙哥你拿出来的心智防护罩吗？”
“不是，”月牙很笃定地摇了摇头，“心智防护罩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那这东西是啥？”伊麦尔娜飘上前，仔细观察着苍白球体的内部，随后立刻有所发现，“……诶你看，里边好象能看见满月宫哦！”
“我能从里边感受到满月宫的气息，”月牙抬手端详着自己的掌心，“它大概率是我召唤出来的……难道……”
“轰隆隆！”
就在二人交谈间，一阵剧烈却不知来处的响动轰然打断了原本条理清淅的对话。还未等月牙和伊麦尔娜做出应对，整片大地开始疯狂震动起来——视角不稳定地抖动，岩层间迸发出的强大力量被随后部分显现的抹杀者抵消，而那些傀儡也在骤然发生的变动间开始东倒西歪地躺倒，许多山石再度裂了开来，所幸并未波及到月牙所处的地面。
“发生什么了？”月牙迅速用正反抹杀者抵消了地震带来的影响，“终端，汇报情况！”
“这家伙开始变得不稳定了，本机怀疑它是想从两个宇宙的交界处跑路！”
终端的解释异常干净:
“我们必须赶紧联系军方派出的舰队开始攻击预备——如果它敢逃跑，就把这玩意儿打到失去行动能力为止！”